長安的秋陽透過國子監的窗欞,在“共生”字塊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三皇子將字塊捧在手心,看著上麵交織的漢字與西域文在光線下流轉,像兩條嬉戲的魚。字塊突然微微發燙,孩子驚呼一聲,指尖被燙出個淺紅印記,形狀竟與聖山神殿的“文字之母”琥珀如出一轍。
“這是……文字之母的印記。”豆花姑娘放下手中的《西域文典》,指尖輕輕撫過孩子的燙傷,“傳說被印記選中的人,能聽懂文字的語言。”
蘇牧接過“共生”字塊,觸感溫潤如玉,卻在掌心留下淡淡的灼痕。他想起西域綠洲的石碑,那些古波斯文此刻在腦海中竟清晰浮現,化作一句完整的話:“共生之種需以雙脈澆灌,方得永恒。”
“雙脈?”阿吉突然攥緊了手中的彎刀,刀鞘上的藍寶石映出他左臂的咒文,“難道是中原的地脈和西域的地脈?”
話音未落,活字庫的方向突然傳來巨響,整座國子監都在震顫。蘇牧衝出去時,正看見密道入口的石壁崩裂,無數黑色藤蔓從裂縫中鑽出,藤蔓上結滿了墨色的果實,每個果實都印著扭曲的“殺”字。
“是墨咒的餘孽!”豆花姑娘的聲音帶著驚恐,她認出藤蔓的紋路與聖山反文字鼎上的咒文一致,“它們在吞噬活字的力量!”
三皇子胸口的“仁”字紋身突然亮起,“共生”字塊從他手中飛出,懸在藤蔓上方發出金光。墨色果實瞬間炸裂,黑色汁液濺在字塊上,竟被金光蒸騰成白霧,霧中浮現出無數西域文字,在半空中組成“平衡”二字。
“原來如此。”蘇牧望著白霧中的字,突然明白“雙脈澆灌”的含義——不是簡單的地脈融合,而是要用善意的文字淨化惡意的咒文,讓兩種力量在對抗中達成平衡。
他轉身對侍衛長道:“傳令各州府,收集所有被墨咒汙染的活字,送到長安來。告訴百姓,不必害怕這些文字,它們隻是被仇恨蒙蔽了本性。”
三日後,國子監的廣場上堆滿了墨色活字,遠遠望去像座黑色的小山。蘇牧將“共生”字塊放在山巔,字塊的金光如潮水般漫過黑色山崗,那些扭曲的“殺”字開始鬆動,邊緣漸漸透出金色,化作“生”“和”“安”等字樣。
“父皇你看!”三皇子指著一塊正在蛻變的活字,它原本是西域文的“毀滅”,此刻正分解重組,左邊化作中原的“禾”,右邊變成西域的“水”,合在一起像是株在水中生長的稻苗,“它在變成新的字!”
蘇牧的目光落在廣場邊緣的阿吉身上。少年正用彎刀小心翼翼地挑開藤蔓,他左臂的咒文已淡去大半,露出底下淺淺的疤痕——那是妹妹用烙鐵給他留下的“守護”印記。阿吉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抬頭時眼中閃著光:“陛下,這些新字能種在地裡嗎?就像皇莊的麥子一樣。”
這個念頭讓蘇牧心頭一顫。他想起西域綠洲的文字之母,想起先帝遺言中“回歸最初模樣”的囑托。文字本就源於土地,先民在龜甲獸骨上刻字,在竹簡絹帛上寫字,最終都要回歸大地的懷抱。
“把所有蛻變後的活字都送到皇莊。”蘇牧對農官道,“試著將它們埋進地脈眼周圍的土壤,看看能不能長出新的‘文字苗’。”
皇莊的地脈眼旁,很快豎起了數十根木架,上麵懸掛著蛻變後的活字。三皇子抱著“共生”字塊蹲在田埂上,看著工匠們將一塊“禾水”字埋進土裡,字塊接觸到濕潤的泥土時,竟發出細微的“哢噠”聲,像種子破土的脆響。
夜幕降臨時,地脈眼突然發出幽幽的藍光。蘇牧守在田埂邊,看到了畢生難忘的景象:埋在土裡的活字開始發芽,半透明的莖稈上浮現出流動的文字,葉片展開時,漢字與西域文在葉麵上交替閃爍,如同天然的書頁。
“文字真的活了。”豆花姑娘捧著《西域文典》,指尖劃過一片葉子,書頁上的文字竟與葉片上的紋路產生共鳴,自動重組出更簡潔的釋義,“它們在自己修訂字典!”
阿吉突然指著地脈眼中央的“共生”字塊,它已深深紮根在土壤裡,長出的藤蔓纏繞著周圍的文字苗,將所有新芽連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文”字圖案。藤蔓的節點上結著小小的花苞,每個花苞裡都裹著個新的字,有中原的,有西域的,還有從未見過的混合體。
“這才是真正的共生。”蘇牧望著夜空,繁星仿佛也變成了閃爍的文字,“不是誰壓倒誰,而是互相纏繞,共同生長。”
三日後,第一批文字苗開花了。花朵凋謝後,結出的果實竟是枚枚小巧的活字,落在地上就生根發芽,很快蔓延到整個皇莊。百姓們起初很害怕,直到有個老農發現,種著“麥”字的地裡,麥子長得比彆處粗壯,種著“棉”字的田壟,棉花結得又大又白。
消息傳到長安,百姓們紛紛來皇莊求取文字苗。蘇牧讓人將活字果實分發給各州府,附帶的《種植要訣》上寫著:“字如草木,需以善意澆灌,以誠心守護,方能結出智慧之果。”
阿吉帶著一半的文字苗回了漠北。臨行前,他將妹妹刻的“家”字活字埋進地脈眼,轉身時眼眶通紅:“陛下,等明年春天,我會帶著漠北的文字苗回來,讓它們和長安的長在一起。”
蘇牧站在田埂上,看著文字苗的藤蔓越過皇莊的圍牆,向長安的方向蔓延。他知道,這場關於文字的戰爭或許永遠不會結束,但隻要這些紮根土地的文字還在生長,隻要孩子們還在田埂邊辨認葉片上的字跡,仇恨的墨咒就永遠無法得逞。
三皇子突然舉著片新長出的葉子跑過來,葉片上的文字組合成“未來”二字,左邊是中原的筆畫,右邊是西域的曲線,在陽光下閃著柔和的光。“父皇,它說以後會有更多新的字,對嗎?”
蘇牧望著遠處正在田埂上識字的百姓,他們中有中原的農夫,有西域的商人,有漠北的牧民,此刻都圍著一片文字苗,指著葉片上的字互相請教。風拂過田野,文字苗的葉片沙沙作響,像無數人在低聲誦讀,又像無數顆種子在泥土裡悄悄萌發。
“是啊。”蘇牧輕輕撫摸孩子的頭,“未來的字,會像這片土地上的人一樣,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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