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衙門。
通判錢文禮,一個同樣腦滿腸肥、穿著青色鷺鷥補子官袍的中年人,正摟著新納的小妾在後堂飲酒聽曲。
前幾日接到趙德彰告急的信,他根本懶得理會,隻當是刁民鬨事,吩咐下麵派點兵丁應付了事。
此刻正做著等趙家送來謝禮的美夢。
就在他跟懷中的小妾玩得正歡之時,突然前堂傳來一陣劇烈的喧嘩和兵甲碰撞的鏗鏘聲!
“什麼人?!膽敢擅闖州府衙門!啊!!!”
慘叫聲和重物倒地聲接連響起。
錢文禮嚇得一個激靈,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剛想怒斥,就聽見一個冰冷威嚴的聲音穿透混亂。
“黑袍軍主帥、鎮國公許許川在此!”
“通判錢文禮,滾出來見本公!”
聞言,錢文禮如同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瞬間魂飛魄散。
這個名字,代表的是屍山血海,是滔天權勢,更是連新帝都忌憚三分的煞星。
他不是應該在千裡之外的海州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錢文禮連滾帶爬地衝出後堂,帽子歪了也顧不上扶。
衝到前院,隻見衙門守衛已被繳械按倒在地,一群殺氣騰騰、身著玄甲的黑袍軍銳士如同鐵塔般矗立。
為首一人,玄甲紅袍,端坐於一匹神駿非凡的黑馬之上,麵容冷峻,目光如電,正冷冷地看著他。
他腳下,像死狗一樣被丟在地上的,正是他那個麵如死灰、抖如篩糠的小舅子趙德彰。
看到那麵猙獰的黑龍戰旗,錢文禮雙腿一軟,“噗通”一聲,五體投地地跪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額頭重重磕下,發出“咚”的一聲悶響,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下...下官錢文禮,不知國公爺駕臨,有失遠迎,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
他此刻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官威,什麼小舅子,滿腦子隻剩下無邊的恐懼。
被捆著的趙德彰,看到自己心目中位高權重、手眼通天的姐夫,此刻竟然像條狗一樣跪在那個年輕將軍麵前磕頭如搗蒜,口中還喊著“國公爺”。
他整個人徹底傻了,眼珠子瞪得幾乎要掉出來,臉上血色褪儘,隻剩下死灰般的絕望和難以置信的驚恐。
國公?鎮國公許琅?!
那個殺神?!
許琅居高臨下,看著磕頭如蒜的錢文禮,聲音不帶一絲溫度:“錢通判,本公途經青陽,正遇流寇裹挾饑民衝擊趙氏塢堡。”
“流寇雖已剿滅,然本公在塢堡之內見糧倉積粟如山,黴爛生蟲,而堡外饑民餓殍遍野,人竟相食。”
“更有甚者,堡內圈禁饑民如牲畜,烹煮人肉!”
“你身為本州通判,掌刑名、倉廩、監察之責,對此人間慘劇,作何解釋?!”
“你與這趙德彰,是何關係?!”
錢文禮嚇得魂飛天外,聲音顫抖地說道:“國公爺明鑒!是下官...下官失察!下官該死!”
“趙德彰囤積居奇,草菅人命,下官...下官實不知情啊!”
“下官與他雖有姻親,但...但絕無包庇!
“國公爺明察!明察啊!”
他拚命撇清關係,把責任全推到趙德彰頭上。
“不知情?”
許琅冷笑一聲,目光掃向張定方。
張定方上前一步,手中拿著一本從趙家書房搜出的密賬,朗聲道:“公爺,此乃趙家賬冊,記錄曆年孝敬州府各級官吏錢糧數目,其中僅標注錢大’一項,三年間便收受白銀三萬兩,糧食五千石!”
“更有趙德彰與錢通判密信數封,言及聯手壓糧價、瞞災情、侵吞朝廷賑濟之事,鐵證如山!”
錢文禮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癱軟在地,麵如金紙,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許琅的目光掃過麵無人色的趙德彰和癱軟如泥的錢文禮,眼中沒有絲毫憐憫,隻有冷意。
“趙德彰,為富不仁,囤積居奇,致民饑饉,圈民食人,罪大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