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禮,身為朝廷命官,勾結豪強,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瀆職失察,罪不容誅!”
“按大乾律,當斬!”
“牛大力!”
“末將在!”
牛大力聲如洪鐘。
許琅沉聲道:“拖下去就得正法,懸首示眾,以儆效尤!”
“遵令!”
牛大力獰笑一聲,如同拎小雞般抓起癱軟的趙德彰和嚇暈過去的錢文禮,大步走向衙門外。
片刻之後,兩聲淒厲短促的慘叫劃破州府上空的死寂!
當兩顆血淋淋的人頭被高高懸掛在州府衙門前的旗杆上時,整個州府為之噤聲。
所有官吏麵無人色,瑟瑟發抖。
許琅的命令一道道下達,如同鐵律:
“開趙氏所有糧倉,張定方主持,牛大力率兵維持秩序,按戶按丁,即刻放糧賑濟饑民!”
“周淮安帶人接管州府糧庫、銀,清查賬目,所存錢糧,除留必要運轉,儘數用於賑災!”
“陳苗帶兵於城外空曠處設立粥棚、醫棚,救治傷患,收攏流民,凡有趁機作亂、哄搶物資者,立斬不赦!”
“傳令地方官,即刻組織人手掩埋屍體,清理街道,發放藥材,預防瘟疫,若再敢懈怠瀆職,趙、錢二人便是榜樣!”
命令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激起了滔天巨浪,也帶來了久違的生機。
當第一鍋濃稠的米粥在城外粥棚熬好,當第一袋救命的糧食分發到骨瘦如柴的饑民手中,當趙氏那如山般堆積、發黴的糧食被一車車拉出,當那些被圈禁如同牲畜的可憐人被解救出來...整個青陽鎮乃至州府,爆發出了震天的哭喊聲。
那不是悲傷,是絕處逢生的宣泄!
無數饑民跪倒在黑袍軍士兵麵前,對著許琅離去的方向,磕頭如搗蒜,涕淚橫流。
“青天大老爺啊!”
“國公爺活命之恩!草民永世不忘!”
“黑袍軍萬歲!”
“......”
許琅站在臨時搭建的指揮台上,看著下方流民重獲新生的景象,臉上卻並無多少欣慰,依舊十分凝重。
張定方快步走來,遞上幾份剛剛收到的染血軍報,麵色凝重.
“公爺,剛剛收到情報,隴西三縣亂民已攻占府衙,開倉搶糧,與官軍激戰正酣,死傷枕藉!”
“豫州黃河決口,數十萬災民流離失所,官府賑濟不力,已有民變苗頭.”
“江南漕運遭水匪劫掠,運往京都的糧船沉沒...”
“......”
一份份軍報,如同一塊塊冰冷的巨石,沉重地壓在許琅心頭。
他放眼望去,這剛剛因他鐵腕而獲得一絲喘息的土地,不過是這龐大帝國腐爛軀體上微不足道的一個瘡疤。
青陽趙氏、通判錢文禮...這樣的蠹蟲,這樣的悲劇,此刻正在大乾遼闊疆域的無數角落上演。
朝廷中樞傾軋,新帝根基未穩,地方官吏貪腐成風,豪強兼並土地,天災人禍並行...
這個曾經強盛的帝國,已如同一個病入膏肓的巨人,正在從內部加速腐朽、崩壞。
許琅的目光投向北方那遙遠的京都方向,不自覺地緊握腰間的刀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此地事務,暫由本地官吏暫代主持,務必使賑濟落到實處,秩序恢複如常。”
許琅的聲音帶著一絲急迫,“大軍即刻整裝,晝夜兼程,奔赴京都!”
黑袍軍紀律嚴明,命令一下,當即如一道黑色旋風般重新整頓完畢,秩序井然地離開此地,向著京都的方向奔去。
青陽鎮的炊煙剛剛升起,黑袍軍的背影已消失在北方的地平線。
隻留下一個剛剛從地獄邊緣被拉回的城鎮,和一個正在加速滑向深淵的龐大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