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江霞和那個瞎眼的老太太,說道:“趙炳森的情況無非兩種,第一種就是他真的對水有心理陰影,而不是你們說得一身兩魂;第二種更好解釋,那就是趙炳森這個騙子善於偽裝,把你們大家都騙了。”
江霞一聽這話,不高興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反駁道:“不可能的!”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尖銳,大聲說:“我跟趙炳森結婚後,找了好幾個算命的先生和神婆,都是這個情況,說他身子裡麵還多一個淹死的水鬼。他們不可能都騙我!”
蘇晨在一旁輕輕咳嗽了一聲,接過話頭,語氣溫和地說道:“既然你們擔心趙炳森,怎麼不去浙江找他呢?俗話說,找一個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對不對?也許,你們費一番功夫,就能找到趙炳森了。”
江霞聽到這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重新跌坐回木凳上,無奈地歎息著,聲音裡滿是疲憊,有氣無力地說:“怎麼沒找呢?我已經讓我的哥哥和弟弟都去平安鎮打聽我們家趙炳森的消息了。他們找到了幾個當地人打聽趙炳森,人家說……說他被人給活活地打死,扔到海裡去了。這不就是命中犯水嗎?我早就知道會這樣。”
她說著,眼圈又紅了。
秦淮仁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解地問道:“哦,真的是這樣嗎?”
蘇晨把身體微微前傾,關切地問道:“那麼捎信回來的人,有沒有說趙炳森因為什麼事被人打死了呢?趙炳森是我們省城的人,但是,打他的黑虎三兄弟可是本地出了名的痞子啊,真要是他們打死的,多少有點緣由。”
江霞再也忍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斷斷續續地說道:“傳回來的消息是,他……他忽悠本地的婦女上床,還騙了人家的海產,想要溜之大吉。結果,他惹錯了人,那個女人是黑虎三兄弟的姘頭,所以,趙炳森就被黑虎三兄弟報複,給打了個半死不活的。等出海捕撈的時候,打撈上來了趙炳森的屍體。真正的死因不是打死的,而是在海裡嗆水,給淹死了。”
這聽起來挺感人的,像是一段充滿悲劇色彩的故事,但是劇情實在是太假了,秦淮仁在心裡冷笑一聲,隻當是聽了個拙劣的笑話。
距離他們跟趙炳森分開未見麵還不到一個月,而他們打聽到的消息,卻像是過了很久,久到足以發生這麼多曲折離奇的事情。
這麼明顯的時間差問題,就已經讓江霞說的話自相矛盾了。
這個事情,完全是無稽之談,秦淮仁在心裡篤定地想。
蘇晨見氣氛有些僵硬,連忙上前一步,安慰道:“哎,你這都是聽過來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的呢!再說了,你還沒見到他本人,更沒見到屍體,所以,是死是活尚未可知啊!說不定他隻是躲起來了,過段時間就回來了。”
江霞又哭著說:“好歹我們夫妻一場呢,他成天在外跑著,我能不擔心嗎?我就是怕他出事,這才托人打聽,還找人給他算命,結果都是凶的。趙炳森不在,家裡一個男人都沒有,這日子該怎麼過呢?我又該怎麼辦啊?”
她的哭聲裡充滿了無助,就像是生無可戀,隨時會飲恨西北的怨婦。
秦淮仁越聽越覺得離譜,這江霞說的話漏洞百出,卻偏偏演得聲情並茂。
秦淮仁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叫江霞的女人豐富的表情,那眼淚說來就來,那悲傷的神情仿佛是刻在骨子裡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蘇晨的肩膀,說道:“蘇晨,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然後,他又轉向那個算命的老太太和江霞,打了聲招呼,說道:“這樣吧,我們好歹是跟趙炳森一起去浙江買海產的夥伴,我們也托人打聽一下他啊!有消息了,就來告訴你們。”
江霞沒有說話,隻是趴在桌子上,繼續嗚咽著,肩膀一抽一抽的。
瞎眼的老太太摸索著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臉上露出感激的神情,說道:“那就謝謝你們了,你們真是好心人,慢走啊!”
秦淮仁拉著蘇晨快步離開了這裡,天已經很黑了,兩人相互攙扶著,往省城方向走。
還沒走出棚戶區,就下起來了綿綿細雨,雨絲打在傘麵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這場離奇事件的種種疑點。
倆人往外走著,到了省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他們倆沒有再安排夜生活,而是,彼此打了個招呼,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事情確實越來越離奇,但是,越離奇就代表離真相越近,很快就不再是個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