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鈴貼著腰側震顫,冰涼的觸感讓我瞬間清醒。
周師兄的青銅尺還橫在暗河上方,虎口滲出的血珠滴落水麵,竟在倒流的漩渦裡綻開一朵赤蓮。
"肥牛要配麻醬的。"我咬碎薄荷糖,糖塊在齒間裂開的清響蓋住鈴音,"師兄上次偷吃我那份蝦滑的事還沒算——"
話沒說完,整條暗河突然泛起熒光。
那些被淨化過的怨氣殘渣凝結成珠,在河床上鋪就星圖似的銀砂路。
我袖中符咒無火自燃,青煙勾勒出半塊殘缺的玉玨虛影,正與河底某處共鳴。
周師兄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常年握尺的繭子硌得我生疼:"瑤光方位!"我們同時掐訣,二十八宿方位圖在腳下鋪開時,暗河深處傳來玉石相擊的脆響。
當我從淤泥裡摳出那枚刻著"璿"字的玉玨殘片,周師兄已經用艾草灰在岸邊畫好防護陣。
他沾血的青銅尺插在陣眼,竟讓那些蠢動的陰氣退避三舍。
"師父說的沒錯。"他蹲在陣外啃壓縮餅乾,腮幫鼓得像倉鼠,"師妹你就是人形尋寶鼠。"
我甩著濕漉漉的袖口正要反駁,防護陣突然漾起波紋。
那些本該消散的星圖銀砂重新聚攏,在溶洞頂端拚湊出眼熟的鬼麵圖騰——三個月前被師叔鎮壓在黃泉渡的魘魔印記。
周師兄突然把我拽到身後。
他袖口的艾草香混著血腥氣,青銅尺上的銘文次第亮起:"不對勁,淨化後的區域怎麼會有..."
話音戛然而止。
我腕間的五帝錢突然發燙,原本指向玉玨的卦象瘋狂旋轉。
防護陣外傳來細碎的啃噬聲,那些銀砂正在吞噬艾草灰畫的符咒!
"退後!"我甩出三張雷符。
電光炸開的瞬間,瞥見周師兄的側臉被映得慘白。
他喉結滾動著咽下後半句叮囑,青銅尺重重劈在地脈節點,震得頭頂鐘乳石簌簌掉落。
我們在落石雨中狼狽逃竄時,我聞到了混在硝煙裡的檀香味。
這不該出現在溶洞的氣息讓我後頸發涼,靈力感知像被蒙了層紗,連五帝錢的指向都開始飄忽不定。
"師妹!"周師兄突然扯住我飄帶。
前方本該是出口的窄道,此刻卻湧動著瀝青般的黑霧。
我的紫金鈴突然安靜下來,仿佛被什麼扼住了咽喉。
濃霧中踏出鎏金雲紋靴,玄色長袍上流轉著星河暗紋。
靈界守護者手持九節杖現身時,我袖中的玉玨殘片突然迸發青光,在他眉心映出猙獰的咒印。
"葉天師止步。"他杖尾頓地,震散企圖纏上我腳踝的黑霧,"溯靈脈而上者七十九人,歸來者不過雙掌之數。"
我盯著他袖口隱約露出的鎖魂鏈,那上麵纏繞的正是魘魔殘息:"守護者大人可知,您鎮守的靈脈正在反噬淨化之力?"
周師兄突然咳嗽著往我手裡塞了塊桂花糖。
他虎口又滲出血來,卻嬉笑著用氣音道:"上次師叔說靈界食堂新聘了川菜師傅..."
守護者手中九節杖忽然發出龍吟。
我的靈力感知在聲波中徹底失靈,就像突然被扔進漆黑的深井。
周師兄的體溫透過濕透的衣料傳來,他捏了捏我掌心,指尖畫了個歪扭的八卦。
"此去必經九竅迷心陣。"守護者的聲音染上焦躁,玄袍上的星河竟開始倒流,"縱使張天師親臨也..."
我咬破舌尖將血抹在玉玨上,殘片綻放的華光刺破黑霧。
當看見霧中浮現的茅山派劍痕標記,所有猶豫都化作沸騰的戰意——那是師父二十年前留下的斬魔印。
"師兄。"我反手扣住周師兄顫抖的腕脈,他掌心全是冷汗,"麻辣燙要特辣。"
踏進黑霧的刹那,五感如同浸入冰水。
原本清晰的劍痕標記扭曲成蠕蟲般的紋路,連周師兄的呼吸聲都變得忽遠忽近。
我的靈力在經脈中橫衝直撞,竟連最簡單的照明術都捏不穩訣。
"抓緊!"周師兄突然扯下頸間紅繩。
那枚穿了十年的護身銅錢彈射而出,在漆黑中撞出金鐵交鳴的火花。
借這轉瞬即逝的光亮,我看見他繃緊的下頜線和眼底決然的清光。
銅錢落回掌心時,表麵浮現我從未見過的古老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