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敢保證。”蘇長安把手收回袖中,聲音輕了些,“但我試著給她梳理了下脈絡,沒感知到什麼特彆亂的地方。也許……隻要肯吃點好東西,好好睡覺,不再操心,就能慢慢好轉。”
他頓了頓,又道:“如果不是特殊惡疾,那這病,就不是死病。”
“他接著看向那女子,聲音低了些,“這種病,沒有什麼藥能一口喂好,真要治……得靠調養。”
小新咬著唇問:“那現在要怎麼辦?”
蘇長安緩緩起身,拍了拍自己後腰的竹箱:
“我不敢開藥,但我可以先幫她順一下氣,止止咳。”
說完,他起身,從竹箱中取出一隻木盒與幾株顏色暗沉的草藥,在灶前坐下,動作一絲不苟地將藥分揀。
“我熬點止咳藥水,先頂一頂。”
“你們誰會燒水?把那鐵壺拿過來,再多打些水來。”
小良和其他小家夥們跑去照做,小新卻轉身站在床邊,看著母親閉著眼的臉色,眼淚忍不住往下滴。
蘇長安背著他們,聲音忽然懶懶響起:“哭什麼。”
“我沒哭。”
“你的眼淚是哪裡來的,是蒸的水汽?我這藥還沒下鍋呢。”
小新吸了吸鼻子,強行忍住:“我們沒錢給她買藥……”
“止咳止血的藥,我有幾種。可要想真好,隻靠這個沒用。”他說著,視線掠過屋中孩子們,“她傷在氣血,不是傷在病理。得吃飯。”
“吃飯?”小新一愣。
蘇長安轉頭:“你們家還有米嗎?”
端水過來的小良撓了撓頭:“……剩了兩把。是舊年的陳糧。”
蘇長安搖頭:“那留著扔。我寫個單子,你們跑一趟,去坊市買菜。”
他在炕沿坐下,寫了三行,紙交到小新手中:“肉、蛋、豆腐、青菜,牛肉,豬肉,帶骨的最好。多買越多越好,能挑多肥挑多肥。”
“我沒錢了……”小新咬著唇。
蘇長安抬手從腰間取下荷包,隨手掂進她掌心:“我這銀子原本是你偷的,現在算你賺的。”
小新低頭,雙手緊緊捧著那荷包,眼圈又泛起了紅。
蘇長安轉身揮手:“去,帶你哥一起。買回來我們做飯。”
他轉身回到灶前,動作利落地開始備藥、燒水,隨口道:“再買一些最上等的馬食精料,再多買一些熟食,等你們回來,先給馬喂飯,再輪到你們。”
“馬?”小良一愣。
蘇長安側頭:“那匹餓得皮包骨的,就在後頭呢,它吃得可比你們多。”
說罷,他自顧自坐下,袖口微卷,將幾根止咳靈草投入煮壺中。
熱水騰起蒸氣,屋子有了點“煙火人間”的味道。
火光照在他的銀袍上,那麵料在光影中泛起極淡的冷色光,眼罩下的他低頭執壺,神情平靜,背影卻比任何醫者都更讓人安心。
精心熬製小半個時辰,蘇長安起身掀鍋,熱湯濃白,氣息厚重。他用木杓輕輕攪了一下,藥香撲鼻。
門外腳步聲亂起,是小良帶著一眾小孩背著籮筐第衝了進來,氣都沒喘勻就喊:“買到了!都買到了!”
小新緊隨其後,手裡還抱著一捆青菜,臉蛋紅撲撲的,鞋邊沾了不少泥。
她一進門,就飛快地把菜放在案上,聞到藥香,又偷偷看了蘇長安一眼,小聲問:“是止咳藥嗎?”
“是的。”
她吐了吐舌,扭頭把一籃雞蛋遞給了牆角的老母雞——當然,那是她幻想裡該有的雞棚,而現在的雞,是她哥。
小良已經蹲在門口擼起袖子:“我洗菜!你們誰切?”
屋裡幾個孩子立刻響應,有的抓著蔥,有的舉著小刀,還有一人捧著鹽罐往鍋旁湊,齊刷刷地看向蘇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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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們把刀放下,我來做。”
那女子的聲音傳來!
蘇長安感應到那女子醒了,靠坐在床頭,一手按著胸口,另一手搭在破被褥上,眼神裡帶著不可置信,又有些克製不住的動容。
她喉嚨發緊:“你……恩人,讓我們自己來?”
蘇長安沒看她,隻吩咐孩子們:
“她要下床,就把她按住。”
幾個孩子愣了一下,立即齊刷刷點頭,表情認真得像在守皇宮。
小新捧了碗水遞過去,小良則悄悄把她的鞋藏到床底下。
“我不能……”女子聲音很低,“這屋裡,得有人乾活。”
“你若再咳一晚,”蘇長安將湯碗放到桌上,“明早你隻乾得動一件事——被你兒子背去埋了。”
她咬住唇,沒再說話。蘇長安走到她麵前,輕聲道:
“你說命不值錢,錯了。”
蘇長安語聲平穩,眼上蒙著黑布,卻像望得比誰都深。
“你這條命,不止值一碗藥、一鍋飯,不止值孩子們跪地磕頭求天求人。”
“它值未來。”
“這世上多一個活得乾淨的母親,才可能多一個活得有根的後人。”
“你能教他們記住底線,他們將來,便不怕刀,不怕火,不怕這人間再窮。”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些忙碌著的孩子們,聲音像火裡燒出來的鐵:
“你這一命,值什麼?”
“值這群孩子日後能做頂天立地的男兒,能做守住底線的女子。”
“值他們站在人前,說我娘親當年,什麼都沒留給我們,隻留下四個字——不偷不賤!”
“這樣的命,你告訴我,不值?”
孩子們一個個看著蘇長安,眼圈通紅,拳頭攥得死緊。
床榻上,那女人睜著眼,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浸濕鬢角,一動不動,卻唇瓣止不住顫。
那一刻,連炭火都燒得更響了一點,像在回應——
這命,不許輕賤。
這命,生來該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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