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午,蘇長安蹲在車邊,手裡提著一支竹筆,嘴裡咬著線頭,一臉鄭重地對圍成一圈的孩子們說:
“紅底黑字,寫三個大字——‘念慈安’,底下再加一行,寫‘止咳藥’。能寫幾個字的,來。”
念良一手舉著顏料罐,一手揉眼睛:“我就認得‘念’和‘慈’……。”
“挺好,”蘇長安甩了甩袖子,“越不會寫,看起來越像大師親題。”
念新眼睛亮了:“那‘止咳藥’我們也寫?”
“你們寫了,大夫就得改行。”蘇長安慢悠悠提筆,刷刷兩筆在車側畫出一行行草字,字不多,但氣勢頗足——不說醫術如何,這字寫得像是要命的藥。
一旁幾個年紀小的孩子圍上來,看得出了神,念幼還用手指在空中比劃著“慈”字的筆順。
寧慈從屋簷下走過來,圍裙上還帶著些濕氣,手裡提著一個剛洗淨的鐵鍋,看了小車一眼,笑道:“都準備好了?晚上吃飯不準遲啊。”
蘇長安站起來拍了拍手:“晚飯我不吃了,但這藥可以賣一會。孩子們這旗做得好,我打算讓他們出去擺個攤試試。”
他說著頓了頓,轉身看著一眾稚氣未脫的麵孔,語氣轉為認真:“聽好了,今天你們隻在巷口附近轉轉,彆往人多的地方跑。真有人咳得厲害,給一瓶,收不收錢看人家情況——若真是窮人,免費,而且可以拿空瓶子回來換新的,要是穿著講究,說話衝你們鼻子哼氣的,直接一兩銀子一瓶,少一文彆賣。”
念良睜大眼睛:“可那瓶子和藥水一起都沒多少銀子,真能要一兩銀子?”
蘇長安語氣淡淡:“這藥一口止咳,命值幾錢你說呢?再說了,咱們‘念慈安’講的是義,是品質。”
他說完,笑著看向寧慈,手一指那三角旗:“這藥名,是他們掛念你而起的,今日打出去,不為發財,為心安。”
蘇長安站在門口,看著小朋友們圍著那車一點點遠去,心裡一動,卻沒說話,習慣性摸了摸鼻梁——那兒的包已經不見了。
昨晚他決定試一試那絲變異真氣和天相之力比是如何,結果才一縷真氣點進去,包直接“哧”地一聲沒了,乾淨利落得跟洗臉一樣。
蘇長安也隻是驚訝了一下這變異真氣的威力,但對於蕭玄策送給他的“天相包”能消除,一點都不意外。
這是蕭玄策為了讓他“顯眼一點”強行拍上去的好意之作,說到底隻是強行刷上的天相之力,現在是無根之力。
真要清除,慢著來也行,快著點也不難。他不動,隻是因為——這張“腫臉版”麵具,挺好用的,至少能躲開不少眼睛。
不過如今情況變了。
花神局是關鍵節點。若他真能摘得花魁,能進入“雲錦城資源流通情報”的渠道階層,再借花魁身份做遮掩,想進誰的門、查哪條路,便都順理成章。
等所有資源該摸的底都摸過,該撬的口都撬開了,無論靈草晶石有沒有著落,雲錦城該是時候告彆了。
“當撤退的時候,就是卸妝的時候了。”
離花神局開始還早~!
醉香樓門前,燈火還未全亮,落落早已已倚著門廊亭柱,正掐著一小朵茉莉玩。
蘇長安為了躲避追蹤,避免有人知道他從寧慈家出來的,也是早早就出發來到醉香樓。
落落一眼看到走近的蘇長安,眼睛先是一亮,然後湊近他一步,歪著腦袋盯著他臉看了半晌,忽然低聲驚歎:“咦?你鼻子上的包……怎麼沒了?”
蘇長安悠然自得:“昨晚夢見有人送了我一張天庭祛包符,醒來包就沒了。”
落落斜睨他:“你倒是夢得精確。”
“那當然。”蘇長安笑著側了側頭,“再晚夢兩天,花魁怕是都認不出我了。”
落落打量了他一眼,輕輕拽了下他衣袖:“老實說,還真比昨天順眼了不少。”
“你是在誇我嗎?”
“算半句。”落落眨眼,“不過你這臉恢複得也太快了些,你不是說那是……天生頑疾嗎??”
蘇長安挑了下眉,語氣吊兒郎當:“認識了落落,突然希望能好起來,於是祈禱,沒想到美夢成真。”
落落笑得花枝亂顫,手中那朵茉莉差點抖掉了花瓣,眼角水光蕩漾:“你這祈禱方式倒挺有成效,那下回能不能替我也祈一祈?”
蘇長安裝模作樣歎了口氣,抬頭望天:“我這命,祈事基本不靈驗。估計是昨天選了你……借你的福氣今天才換回這張臉。”
落落一頓,眼裡笑意未散,卻收了幾分戲謔,低聲道:“你這話……是調戲,還是認真的?”
蘇長安不答,扇子一橫,指了指她耳側那枝茉莉:“花都開了,你覺得呢?”
落落盯著他幾息,忽而輕輕一哼,把花丟了:“貧嘴。”
蘇長安似笑非笑:“你要是真信我嘴上說的,那才是頑疾。”
她“嘖”了一聲,轉身欲走,又頓住腳步:“今兒你彆太招搖,昨晚那香卡可還在手裡,怕你才上台就成了全場目標。”
蘇長安扇子在手中輕轉一圈,語氣閒閒:“有你在,我這張臉都能祈回來,一張香卡,有什麼了不起?”
他頓了頓,低聲一句:“再說了,這樓裡想殺我的人——同樣也被彆人惦記著。”
接下來,蘇長安陪著落落用過晚飯,酒水菜色皆不奢華,卻也精致得體,吃得算是清閒。席間他話不多,隻偶爾調侃兩句,落落則吃得慢,一邊撥著碗中桂花雞丁,一邊不時抬眼看他,似乎在衡量他今晚能不能再進一步,讓她的花坐更上一層樓。
等最後一盞茶飲儘,廳外已掛上夜燈。
落落推開椅子,輕聲道:“該上樓了。”
蘇長安起身,抖了抖袖口,將折扇彆回腰間:“走吧,今日這局,會很有趣。”
兩人並肩而行,一路穿過花樓正廊,繞過簷下水榭,登上通往三樓的沉香旋梯。
夜風入廊,燈火倒映在樓壁花影間,愈發襯得花神廳如一座等人入局的神隻宮殿。
他們腳步一落,花神廳已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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