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張昭的幫助,商隊合作之事進行得很順利,不到一個月,陸、顧、朱、張四家基本都談妥。還有幾家小家族,聽到消息,還主動要求加入。這讓周晨與糜威高興不已,沒想到商隊計劃在吳郡如此受歡迎。有了吳郡良好的開頭,後續的幾個郡,兩人變得信心滿滿。
一切談妥,簽訂好契約,周晨與糜威在吳郡租了三條船,而後沿江逆流而上,一路向西。
一場秋雨,將原本開心向好的心情打濕。原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丹陽郡,商談合作卻接連碰壁。其內部世家團結排外,叫人無計可施。沒辦法,也不能一直停留,隻好行船繼續向西。
已是深秋之末,淅淅瀝瀝的秋雨,凍煞良人。周晨坐在船倉,透過窗口,望向江麵。長江水道寬闊,而秋雨將天空壓得很低。此情此景,正應那句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自己與這詩句之中,卻也頗多相似。同樣是壯年,同樣異國他鄉,同樣為生存奔忙,如何不叫人發愁。天涯羈旅,四方漂流。愁緒籠罩心頭,讓原本煙波浩渺,朦朧虛幻的景致也便得清冷孤寂。
江水滔滔,籠罩在煙雨之中,隱隱瞧見兩岸山巒起伏的輪廓,久看也變得乏味。周晨收回目光,輕輕歎了口氣,在這逼仄的船艙之中,隻覺那愁緒如影隨形,越發濃稠得難以化開。他起身踱步,腳下的木板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在這寂靜的氛圍裡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此刻內心煩悶的一種無力訴說。
正此時,艙門被緩緩推開,糜威帶著一股濕冷的氣息走了進來,見周晨一臉憂色,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無塵莫要太過傷懷了,這漂泊在外的日子雖苦,想想回家的收獲,苦也含甜。”
周晨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回應道:“公嚴說得是,隻是這秋雨連綿,又身處這客舟之上,觸景生情,難免有些感慨罷了。”
糜威拉著周晨在一旁坐下,從懷中掏出一個酒壺,晃了晃,笑道:“我這兒還有些好酒,暖身又解愁,咱們兄弟倆喝上幾杯,且把這愁緒都暫且拋卻了去。”
說著,便拿出兩個酒杯,將酒滿滿地斟上。周晨見狀,也不好再沉浸在那傷懷之中,接過酒杯,與糜威碰了碰,一飲而儘。那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流下,在腹中燃起一股暖意,讓他原本冰冷的身子稍稍暖和了些。
兩人一邊喝著酒,一邊聊起過往的經曆,那些曾經在異國他鄉遭遇的坎坷、收獲的點滴喜悅,都成了此刻下酒的故事。不知不覺間,酒意上湧,周晨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心中的愁緒也仿佛被這酒衝淡了幾分,他望著糜威,眼神中多了幾分真摯的情誼,說道:“公嚴,幸得這一路上有你相伴,不然我這獨自麵對這漫漫水路,怕是要被這孤寂給徹底吞噬了。”糜威哈哈一笑,拍著胸脯道:“無塵這說的是哪裡話,咱們既是一同謀事,那自當相互扶持,往後的路再難,咱兄弟倆攜手,定能趟過去。”
酒過三巡,外麵的雨勢漸漸小了些,天空似乎也亮堂了一絲,周晨推開艙門,走到船頭。那帶著水汽的清新空氣撲麵而來,讓他精神一振。江麵上的霧氣開始慢慢散去,兩岸的山巒也越發清晰地展露出來,山上的樹木在秋雨洗禮後,黃綠相間,竟呈現出彆樣的景致。周晨看著這眼前的景色變化,心中忽覺,人生或許就如這江上的天氣一般,陰晴不定,愁緒隻是一時的陰霾,隻要心懷希望,繼續前行,總會迎來雲開霧散的那一刻。
於是,他轉身對跟出來的糜威說道:“公嚴,咱們這行程還得加緊些,此番出來,身負重任,可不能被這些許愁緒給絆住了腳步呀。”
糜威笑著點頭,應道:“無塵所言極是,我這就去叮囑夥計們,加把勁兒趕路。”
說罷,便朝船尾走去,吆喝著夥計們調整船帆,加快船行的速度。
船隻又開始在江麵上破浪前行,周晨站在船頭,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那滔滔江水在船身兩側不斷向後奔湧,仿佛也在催促著他們奔赴廬江。廬江周氏,高門望族,隻要談妥他們,廬江便算順利拿下。想想自己這具身體似乎也出身廬江周氏,有此便利,應該不會再碰壁吧?希望能借助你的身份幫我成事,周晨在心底默念。
隨著船隻逐漸靠近廬江地界,周晨的心情越發複雜起來,既希望這具身體真出自廬江周氏,能以此成事。又不希望真出身廬江周氏,害怕自己前塵往事儘忘的說辭,瞞不過他最親近的家人,怕被發現,被拆穿。茅盾與糾結充斥整個胸腔。糜威看著他糾結的樣子,打趣道:“聽說無塵出身廬江周氏,這是近鄉情怯?”
周晨輕輕搖搖頭,老實的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公嚴也知道,我前程往事儘忘,是何出身,我自己也不知道。隻在洛陽之時,也托人查找過,並不能太確定。”
“到底是不是,這次登上周氏的門,自然就知曉了。不過若證實你真是周氏的少爺,你如何打算?”
周晨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所說何意。“什麼如何打算?”
“你若真是周氏的少爺,周氏必不會讓你繼續在外流浪,要將你留在廬江,你作何打算?”
周晨連忙搖頭擺手。“我來江東是為打通商道的,認親隻是順便的事。若真有此出身,我也不會留在廬江。開陽百姓還等我帶著好消息回開陽,與他們一道重建開陽呢。”
糜威點點頭,心中也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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