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孫觀的一聲殺字喊出,他麾下的精兵結陣向前,踏著整齊的步伐,殺向周晨帶的流民隊伍。一時間,塵土飛揚,喊殺聲震得人耳鼓生疼。孫觀的部曲們手持長槍大戟,寒光閃爍,如同一堵鋼鐵鑄就的牆,朝著流民們碾壓過來。
周晨見狀,神色凝重。這些流民們沒經過訓練,打些順風仗還可以,讓他們列陣強攻,隻怕力有未逮。可如今局勢,不擊敗眼前強敵,萬事皆休。周晨沒辦法,隻能讓李狗子帶著他刀鋒營的人在正麵頂住,看能不能帶動這些流民,讓他們看到勝利的希望,才有可能堅持下去。於是周晨高聲呼喝:“兄弟們,穩住陣型!聽我指揮!李狗子,你帶刀鋒營的弟兄們列陣迎敵。周忠,你帶弩營在後,隨時支援刀鋒營。磐石營的兄弟們,隨我包抄敵軍。”
在周晨的指揮下,流民們開始有序移動,麵對訓練有素的精兵,也沒有絲毫退縮。原護城軍的老兵們,看著碾壓而來的敵方軍陣,精神高度緊張,卻氣勢決然,還不斷安慰著身邊的流民兄弟。“不要怕,他們也是血肉之軀。咱們人多,隻要堅持不被一波擊潰,勝利就必將是我們的。”
流民青壯們見此情形,也將木槍死死抵住地麵,組成一道參差不齊卻視死如歸的防線。手持竹弩的老弱們,也都繃緊了弦,目光緊緊盯著逼近的敵人。
“放弩!”周晨瞅準時機,一聲令下。後方的弩手們立刻鬆開扳機,密密麻麻的弩箭如蝗蟲般飛射而出,朝著孫觀的部曲們襲去。這突如其來的一輪齊射,讓孫觀的部曲們陣腳大亂,不少人被弩箭射中,慘叫著倒下。但孫觀迅速反應過來,高聲喊道:“不要慌亂!盾牌手在前,繼續推進!”
很快,盾牌手們舉起厚重的盾牌,組成一道堅實的盾牆,將弩箭紛紛擋下,繼續朝著流民隊伍逼近。竹弩射程本就不遠,兩輪箭雨過後,便已兩軍相接。前排的長槍相互突刺,發出沉悶而尖銳的撞擊聲。李狗子瞪圓了雙眼,手中長刀舞得虎虎生風,每一次揮砍都帶著千鈞之力,逼退靠近的敵兵。刀鋒營的兄弟們在他的帶領下,悍不畏死,以血肉之軀抗衡著孫觀精銳部曲的長槍陣。然而,孫觀部曲訓練有素,配合默契,雖被流民們的勇猛所震撼,卻依舊穩步推進,逐漸壓縮著流民們的防線。
周晨帶領著磐石營,沿著側翼快速包抄。想要襲擊敵方側翼,而戰場的形勢早被孫觀收於眼底,轉頭對王豐說道:“側翼便拜托王縣丞了。”
王豐點點頭,領著開陽護城軍便迎了上去,同時還高聲喊道:“弟兄們,剿滅流賊,回到開陽,本官重重有賞。給我殺!”
周晨見王豐領著護城軍迎上來,眉頭緊皺。自己一手創建的軍隊,如今竟聽從他人之令,來攻打自己,何其悲哀又不幸。周晨坐於馬上,高聲喝道:“護城軍的兄弟們,我周某人收留你們,自問待你們不薄,你們當真要聽從王豐的命令,對我動手麼?你們看看我身後的這些人,你們當初從泰山下來,與他們有何異?曾幾何時你們也被逼得走投無路,奮起反抗,現在角色轉換,你們真的要揮刀看向曾經的自己麼?他們何罪之有?”
護城軍的士兵們聽聞此言,不少人麵露猶豫之色,腳步也不自覺地慢了下來。此刻周晨一番話,如同一把重錘,敲在他們的心坎上。確實,他們大部分人當初也是泰山上的賊人,下山進攻泰山郡時,被周晨和淳於瓊俘虜,這才加入開陽護城軍。而周晨身後的那些人,確實與當初自己何其相像。這一番話下來,令許多護城軍軍士都心生動搖。
王豐見勢不妙,心急如焚,揮舞著馬鞭大聲吼道:“彆聽他胡言亂語!他是朝廷欽犯,煽動流民造反,罪大惡極!大家奮勇殺敵,莫要被他蠱惑,豐厚賞賜就在眼前,誰要是退縮,軍法處置!”在王豐的威逼利誘之下,護城軍士兵咬了咬牙,繼續向前衝來,但氣勢已遠不如前。
兩軍還是如洪流般撞在一起,相互廝殺。一時間,喊殺聲震天,雙方短兵相接。周晨所帶的流民,憑著一腔血勇,一時竟與護城軍殺得難解難分。周晨身先士卒,手中樸刀寒光閃爍,所到之處,敵人紛紛退讓。許是他們還保留著對周晨的一分情誼,不忍對周晨下手,所以讓開周晨。這讓周晨帶領的流民,竟有殺穿護城軍軍陣的勢頭。
王豐見勢不妙,手指周晨方向,大聲喝道:“給我頂住他,取下周晨首級,賞錢十萬。”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時間,周晨身邊壓力陡增,再無力突進。幸虧趙虎帶著他的老兄弟在身邊支應,這才讓周晨幸免於難。周晨邊揮刀格擋襲殺而來的敵人,邊喊道:“賞錢十萬,這你們也信?你們問問他,他拿得出十萬錢麼?開陽若有那麼多錢,我何至於跑到彭城去求援,結果就地被罷官奪職,失去一切。護城軍的兄弟們,你們醒醒吧!”
原本朝周晨方向集中的護城軍士兵,在周晨的喊叫聲中頓住腳步,有些遲疑的望向王豐。
王豐不敢讓懷疑的情緒蔓延,厲聲大吼道:“彆聽他妖言惑眾,殺了他,定有賞錢!”
戰場局勢,瞬息萬變。周晨在他們遲疑的幾吸之見,終於帶人突圍而出,硬生生鑿穿了護城軍的軍陣。隨後,又立馬帶著突出來的人回頭,前後夾擊護城軍。
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一名護城軍小頭目,看著身邊的戰友與流民們拚得你死我活,心中的天平終於徹底傾斜。他將手中長槍一扔,大聲喊道:“我不打了!周大人說得對,咱們不能揮刀砍向曾經的自己!”說罷,他轉身向側方跑去。有了第一個帶頭的,越來越多的護城軍士兵開始放下武器,或是轉身逃跑,或是加入到周晨一方。
戰場局勢徹底扭轉,王豐看著自己的軍隊瞬間土崩瓦解,臉色變得慘白如紙,驚恐與憤怒交織在他的眼中。他聲嘶力竭地喊道:“回來!都給我回來!”但此時,他的呼喊已無人理會。
周晨趁機指揮磐石營發起進攻,如潮水般的流民迅速衝破了護城軍的防線,朝著孫觀部曲的側翼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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