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大多數不願解散的人自發便從混成一片的流民中脫離出來,站到了校場的另一邊。當那些不願交人的人成了極少數,暴露在大眾視野之時,理智便促使他們做出選擇,也飛速的站到另一邊去。當那些作亂的流民也欲混進去時,他們第一個便站出來,將他們推出去。“你們這些作亂的人過來做什麼,一定要我們解散,然後亡命天涯麼?”
於是又有二十多個作亂的流民被推出來,當這些作亂的流民徹底暴露,他們迅速跪地求饒,痛哭流涕,訴說著自己隻是一時鬼迷心竅,第一次初犯等。
周晨沒有半分心軟,將所有作亂之人捆了,在開陽城內的廣場上,當著所有百姓的麵,全部砍了,這場針對百姓的騷亂才算平息。
夜晚,周晨將王豐帶入自己的營帳,兩人相顧無言。周晨是不知該說些什麼,而王豐是無顏麵對。自己被流民抓獲時,也有想過自殺,可終究沒那個勇氣。
營帳內,燭火搖曳,昏黃的光在兩人臉上跳躍,將彼此的神情勾勒得忽明忽暗。周晨緩緩坐下,抬手為自己斟了一杯酒,辛辣的酒水入喉,也沒能驅散他心頭的那團亂麻。
“小二哥,”周晨終於打破沉默,聲音沙啞得厲害,“咱認識多久了?這些年風風雨雨,一起扛過的事兒也不少,我一直當你是生死兄弟。”他頓了頓,抬眼看向王豐,目光中滿是複雜,有失望,有痛心,卻仍隱隱透著一絲期許。
王豐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聽到周晨這話,他喉嚨像被什麼哽住,半晌才擠出一句:“無塵,對不起。”
周晨有些失望,事已至此,他要的不是一句道歉。於是又繼續說道:“當初在洛陽時,咱們什麼都沒有,我被高勇打得血肉模糊時,你哭得比我還傷心。留仙樓內拚命時,你拚命護在我身前,咱們相互扶持,將留仙樓做大做強。可到了開陽,我做了縣長,你當縣丞,你反而想要我的命,你說這是為什麼?一個縣長的官位真的那麼重要麼?”
聽到此處,王豐緊握的雙手突然鬆開,抬頭直視周晨雙眼,咧嘴笑道:“無塵,人是會變的。尤其是權力麵前,容不下情誼二字。這幾年開陽的經營治理,哪一處不是我在實施。對於開陽的治理,我自認付出的比你多,憑什麼你一個甩手掌櫃能當縣長,而我卻隻能做個縣丞。”他說完又發出一陣病態而悲涼的笑聲,聽得讓人不寒而栗。
周晨默然無語,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也給他倒了一杯,而後說道:“所以你選擇了權力而背叛我。當我威脅到你的權力時,你便在戰場之上想要我的命。”
“對,你說的對,我便是想要你的命。你好端端的,為什麼又要回開陽。”說道激動處,王豐雙目赤紅,宛如惡鬼,幾乎是在咆哮。
帳外的親兵挑簾而入,瞧見周晨沒有危險,又退了出去。
“我明明都已經成功,開陽已在我的掌控,你卻帶著流民回來作亂,你說你該不該死。”這次沒有那麼激動,說完卻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周晨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的兄弟,如今卻被權力扭曲得麵目全非的人,心中五味雜陳。
“你隻記得你嘔心瀝血的治理開陽,可你卻忘記了你是如何當上開陽縣丞的?王家又因何要吸納你,扶持你?你治理開陽的錢財物資又從何而來?那都是因為我,因為有我,你才有的今天的一切。而你卻什麼都看不到,權力蒙蔽了你的雙眼,讓你因果顛倒,黑白不分,這便是你追求的權力。”周晨的聲音低沉而平穩,每一個字卻仿佛重錘,敲在王豐的心上。
王豐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眼中的瘋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迷茫與悔恨。“無塵,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當我看到權力的滋味如此誘人,看到那些人對我唯命是從,我就……就迷失了自己。我以為隻要掌控了開陽,我就能擺脫你的陰影,真正擁有一切。”他的聲音帶著顫抖,如同風中殘燭,脆弱而無助。
周晨長歎一聲,緩緩走到營帳中央,目光再次落在王豐身上,眼中不再有憤怒,隻剩下深深的憐憫。“我從未想過要將你置於我的陰影之下,這些年治理開陽你功不可沒。我一直將你視為並肩作戰的夥伴,咱們攜手共進,本可有更加美好的未來,可你卻選擇了甩開我。如今事已至此,你不要怪我。”
王豐身體微微顫抖,悔恨的淚水止不住地流淌,想求饒,卻又開不了口,最後咬緊牙關抬頭看向周晨,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無塵,我不怨你,這是我應得的。隻希望你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照顧好我的家人,他們是無辜的。”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被權力衝昏頭腦的野心家,而是一個滿心愧疚、牽掛家人的普通人。
周晨無奈的搖搖頭,“王家人已逃離開陽,府邸裡剩下的人我也不認識。我的處境你應該也明白,占據開陽也隻是暫時的。若能擊敗臧霸,有機會找到他們,我自會照料。若敗於他手,咱們兄弟也隻是前後腳見閻王的事。所以你的托孤,我應承不了。你驅逐流民,激起他們民變,這件事要給流民們一個交代,所以明日我會殺你祭旗,這是你要承擔後果。”
營帳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兩人沉重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許久,周晨緩緩開口:“今夜,你便在此好好休息吧。”說罷,他轉身走出營帳,營帳外,月色清冷,灑在大地上,仿佛為這場悲劇鋪上了一層哀傷的銀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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