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神醫已然脫去厚重的外襖和上衣,露出枯瘦但筋骨畢現的手臂。
冬日的寒氣讓他肌膚起栗,目光卻亮得驚人:“來,朔小子!莫猶豫,由老夫始!”
周朔深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胸腔,激得他精神一振。
他用冷卻的銀針再次在沸水中過一遍,確保潔淨。
走到孫神醫身前,他用蘸取了牛痘漿的針尖,在老人鬆弛的上臂三角肌處,極其平穩地劃開一個淺淺的、十字形的微小創口。深褐色的痘漿隨即被仔細塗抹在暴露的傷口創麵上。
老人眉頭紋絲未動,仿佛隻是被蚊蟲輕輕叮了一口。
“爺爺,疼嗎?”孫曉曉緊張的聲音都有些變調。
“嗬嗬,”孫神醫笑紋舒展,中氣略顯不足但十分坦然,“不及被曉曉你這丫頭小時候揪胡子之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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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都啥時候了,還打趙人家!”輪到自己時,孫曉身體微不可察地繃緊了。
她卷起袖子,露出手臂白皙的肌膚,指尖因寒冷和緊張而微微發白顫抖,她閉上眼,旋即又猛然睜開,眼神裡是超越恐懼的堅定:“周朔哥哥…來吧!”
周朔的動作比方才更為輕柔:“會痛一下,也可能會發燒,傷口會紅腫、瘙癢,甚至起泡、結痂,就像真的染了輕症天花一般。彆怕,有我們在。”
“曉曉是醫者,不怕!”孫曉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幾個字,另一隻手緊緊抓住了爺爺的衣角,“隻要能救大家…隻要能保代州無虞,曉曉不怕!”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卻字字鏗鏘。
接種完畢,周朔立刻命人將祖孫二人護送至府衙深處早已清掃、熏蒸消毒過的廂房觀察,同時指派專人負責每日記錄他們的體溫、脈搏、症狀變化。
另一邊,他下令曾二小等人輪流守護病牛,持續、謹慎地從牛身上尚未破損的成熟痘疹中提取痘漿,每一滴都彌足珍貴。
周朔獨自佇立在庭院中央,望著灰白天空中斷續飄落的零星雪花。寒風卷起地上的雪沫,打著旋兒撲在他的臉上。
他心中默默計算著:正常輕型天花潛伏期通常七到十天出現高熱等症狀,而此刻他們是主動接種痘漿,觀察期需更短也需更緊迫…三天!他必須在三日內,看到明確可控的接種反應!
“主公!”軍師徐鳳步履匆匆而來,麵色如鐵鍋上方的蒸汽一樣凝重,帶來寒意森森的消息,“飛騎剛報!秦軍後方大營突然停止所有勞役,大規模向渡口集結糧秣軍械!民夫運力陡增,補給車隊連綿數十裡!崔琰參謀長根據冰情回報和秦軍反常動向估算,他們定是發現江麵即將全封!最快十天,不,因秦軍動作已遠超預估,恐…恐七天後冰層就足夠堅實!秦兵…很可能在七日後踏冰強攻飛流渡!”
周朔搭在腰間佩劍“歸一劍”上的手指倏然收緊,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指腹無意識地在冰冷的劍鐔上急促地敲擊,發出單調而壓抑的輕響。
他的目光穿過飄雪,投向南方的天際:“七天…冰封…強攻飛流渡…”每個詞都重若千鈞。
他猛地扭頭,眼中那抹為了尋找牛痘而燃起的精光,此刻已被一種更為決絕、近乎瘋狂的火焰所取代,那火焰能燒融鋼鐵,亦能焚儘猶豫——“隻有三天!必須在三天內確證!一旦孫神醫他們證明此法安全有效,全軍…全城!所屬之地必須推廣!”
“三天確認,隻餘四天推廣?!”徐鳳的聲音因極度的震驚和壓力而拔高,“全軍上下數萬之眾!單是飛流渡與代州守軍何止兩萬?這怎麼可能?就算不眠不休也…”
“沒有‘不可能’!”周朔的聲音陡然如炸雷般響起,斬釘截鐵,那股狠厲決絕的氣勢迫得徐鳳後退半步,院中的雪花似乎也為之一滯,
“命令!必須完成!徐鳳!傳我急令:軍隊無條件接種,全城征集自願先行接種者!懸重賞募識醫藥、膽大心細之醫士、穩婆、民間郎中!凡有療傷經驗之士,儘召!女子朱雀衛臨時征調為醫護兵,全力配合此次接種。
同時,騰空府衙前院、東西校場!即刻架設涼棚,埋鍋燒水!準備隔離區域!征調所有乾淨瓷碗、銀針、白布!把庫房裡的所有銀料拿出來熔了打針!要快!!”
徐鳳看著主公眼中幾乎要凝成實質的火焰,臉上那巨大的焦慮在極短的時間內數次變化,最終化為一種孤注一擲的沉重。
他猛地抱拳,深深一揖到底:“諾!屬下…即刻去辦!”話音未落,人已轉身如旋風般衝出後院,濺起一片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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