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等他把話說完,錢鐵頭便怒聲打斷道:
“廢什麼話!老子當年在九江的時候連鬼子的坦克都能頂得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眾人齊心協力,終於將最後一塊阻礙救援的碎磚成功移除。
就在這時,一抹絢爛的斜陽穿透層層焦黑的煙霧,灑落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上。
那女人原本焦黑如炭的手,此刻卻像擁有了生命一般,突然緊緊地抓住了古之月的腳踝。
她口中吐出的湘音,仿佛夾雜著無儘的痛苦與哀傷,而那血泡也在此時破裂開來,血水混合著唾液流淌而下:
“娃……娃叫樂生……”
話音未落,她的五指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般驟然鬆開,一個被包裹在繈褓中的嬰兒隨即展露出來。
隻見那嬰兒哭得嗓子都已經沙啞,小小的身軀在繈褓中顫抖不止。
一旁的徐天亮見狀,心急如焚。他迅速用牙齒咬開了隨身攜帶的軍用水壺,水壺中的水濺出些許,灑落在他滿是塵土的臉上。
他顧不上擦拭,急忙將水壺遞到女人嘴邊,並用帶著金陵口音的話語說道:
“妹子,您快喝口水吧!哪怕就一口也好啊!”
然而,那清水剛一接觸到女人乾裂得如同久旱土地般的嘴唇,便立刻順著嘴角溢了出來,在她臉頰上衝出一道灰白的溝壑。
與此同時,周五斤手中的鐵鍋不知為何哐當一聲墜落到地麵上,發出清脆而又令人心驚膽戰的聲響。他瞪大雙眼,滿臉驚恐地喊道:
“沒……沒氣兒了!”
聽到這句話,古之月瞬間怒不可遏,他猛地站起身來,那來自蘇北地區特有的腔調猶如撕裂錦帛一般尖銳刺耳:
“我要進去!磺胺!孫團長你可是答應過我的,這裡會有藥的!”
此時此刻,這片空蕩蕩的廢墟之中,唯有那嬰兒的啼哭聲還在持續不斷地回蕩著。
這哭聲仿佛是一隻饑餓的野獸,正貪婪地啃噬著黃昏時分那最後一絲餘暉所帶來的溫暖與希望。
就在古之月艱難地抱著嬰兒,一點一點快要爬出廢墟的時候,突然間,他的頭頂上方傳來一陣輕微的鬆動聲。
緊接著,一塊巨大無比的磚石開始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朝著古之月和嬰兒狠狠地砸下來。
千鈞一發之際,隻聽見孫團長扯開喉嚨大喊一聲:
“小心!”
隨後,他毫不猶豫地飛身撲了過去,用自己寬厚堅實的身體牢牢地護住了古之月和那個可憐的嬰兒。
那塊磚石最終還是無情地砸落下來,重重地撞擊在孫團長的背部。
隻聽得他悶哼一聲,整個人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孫團長!”
隨著這聲急切的呼喊,眾多身影迅速聚攏而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慮與擔憂。
隻見古之月懷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艱難地從那片殘垣斷壁的廢墟之中緩緩爬出。
她的衣衫襤褸,發絲淩亂,但目光卻緊緊鎖定在了不遠處受傷倒地的孫團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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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古之月終於來到孫團長身旁時,淚水瞬間模糊了她的雙眼,眼眶泛紅如熟透的櫻桃一般。
他聲音顫抖著問道:
“孫團長,您怎麼樣啊?傷得重不重?”
孫團長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
儘管身體極度虛弱,他還是強撐著擠出一絲微笑,輕聲回答道:
“我……我沒什麼事兒,孩子還好嗎?”
聽到這話,古之月連忙低頭查看懷中的嬰兒,確認孩子毫發無損後,
他轉過頭來,眼中滿含著感激之情對孫團長說道:
“孩子沒事,真是多虧了您啊,孫團長!
要不是您舍命相救,恐怕這孩子就……”
說到這裡,古之月已是泣不成聲。
眾人見狀,趕忙七手八腳地將孫團長小心翼翼地抬起,轉移到旁邊相對安全平坦的地方。
古之月則迅速取出隨身攜帶的簡易醫療用品,動作輕柔而熟練地為孫團長處理起傷口來。
幸運的是,經過一番檢查,發現孫團長隻是受了一些皮外擦傷和撞傷,並未傷及筋骨內臟等要害部位。
得知這個消息,在場所有人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點。
夜幕漸漸降臨,四周一片漆黑寂靜。
唯有一輪明月高懸天際,灑下清冷的光輝。
此時,人群中的錢鐵頭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隻見他那顆平日裡亮閃閃的光頭此刻竟然腫得如同一隻碩大的紫茄子,看上去十分滑稽又讓人心疼。
徐天亮見狀,急忙找來一些新鮮的草葉,蘸取少許烈酒,輕輕地擦拭著錢鐵頭腫脹的頭部,同時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
“鐵頭哎,你這家夥可真夠拚命的!
瞧瞧你這腦袋,簡直比萬家嶺的石頭還要堅硬呐!”
聽著徐天亮略帶調侃的話語,周圍的人們不禁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緊張壓抑的氣氛也因此得到了些許緩解。
然而,笑聲過後,每個人的心頭依舊沉甸甸的,因為他們知道,眼前的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還遠遠沒有結束……”
徐天亮傷腕的手突然攥緊酒瓶,
“就是害老子輸了賭局——我賭那娘們能撐到喝粥。”
趙金鎖的山東腔在暗處炸響:
“你他娘還是人嗎!”工兵鏟砸在焦土上火星四濺,“那孩子才三個月!三個月!”
嬰孩突然在古之月懷裡蹬腿,蘇北腔的搖籃曲混進血絲:
“搖啊搖,搖到金陵橋...”
廢墟深處傳來野狗的嗚咽,像是宋連長在蕰藻浜吹過的最後一聲哨。
“捷報!捷報!”戴金絲眼鏡的文書突然闖進營地,“軍委會陳部長親臨施粥!長沙取得救災大捷!”
徐天亮用斷腕戳破報紙,金陵話淬著毒:
“大捷?燒死三萬百姓的大捷?”
突然指向火光處——穿中山裝的官員正在拍照,熱氣騰騰的米粥在鏡頭前泛銀光。
古之月猛地定睛一看,那名官員胸前佩戴的青天白日徽章,竟然與當初酆司令被槍決時報紙上所印的毫無二致。
此時,懷中的嬰孩正不安分地抓撓著他身上的繃帶,一不小心將那枚象征著榮耀的“忠勇勳章”給扯落下來,掉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孫團長那熟悉的合肥口音從不遠處的屍堆後麵傳了過來:
“古排長啊,趕緊把孩子交給保育會吧……”
隻見孫團長那空蕩蕩的袖管在晚風中輕輕晃動著,仿佛也在訴說著戰爭的殘酷無情。
接著,他又補充道:“陳部長說了,得拍一張咱們愛民如子的照片才行呢……”
然而,古之月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突然抱緊了懷中的孩子,連連向後退去。
他那帶著濃濃蘇北腔調的話語,夾雜著滿嘴的血沫噴湧而出:
“這可是樂生啊!是他娘親自給他取的名字!
可不是你們這些人鏡頭裡麵用來擺樣子的道具!”
話音未落,隻聽得焦土坡上傳來了一陣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
眾人抬頭望去,原來是緝私總隊舉著那麵青天白日旗緩緩走來,旗幟在夜空中劃過一道殘月般的弧線。
與此同時,陳部長那獨特的浙江官話也隨著夜風飄進了人們的耳朵裡:
“多拍拍那些粥棚!還有,趕快把那個手受傷的兵痞給我趕出畫框去!彆影響整體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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