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刺下的尊嚴
雨季裡難得的大晴天,
藍姆迦的午後的暑意正開始讓大家汗流浹背的時候,
悶熱中突然而來的冰雹,呼嘯而下,
讓美式訓練棚的鐵皮頂被砸得劈裡啪啦響個不停。
這聲音在清晨的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仿佛有無數顆豆子在鐵鍋裡被爆炒。
1卡賓槍,
身後一群美國大兵抬著彈藥箱,
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
他的靴跟重重地碾過滿地的黃土,
發出輕微的聲響,
就像蠶咀嚼桑葉時發出的聲音一樣。
隨著一箱箱木質彈藥箱的打開,
一排排嶄新的槍支立刻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隨即滿屋的槍油味占據了大家的鼻孔。
古之月正蹲在角落裡,
專心致誌地擦拭著手中的槍支。
他的蘇北話中夾雜著機油的味道,
悠悠地飄了出來:
“老徐,這卡賓槍的標尺分劃可比中正式要清楚多啦。”
“都給我聽好了!”
克魯尼教官猛地把一支嶄新的湯姆遜衝鋒槍往桌上一磕,
那冰冷的槍管在燈光的照耀下,
泛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的聲音在訓練棚裡回蕩,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1a1湯姆遜衝鋒槍,
射速高達每分鐘700發,
彈鼓可以容納50發子彈——”
說到這裡,克魯尼教官突然將手指向了孫二狗,
“那個河南佬,你來給大家講講,
這把槍和你們的捷克式有什麼區彆?”
孫二狗顯然沒有料到教官會突然點到他的名字,
他有些慌亂地站了起來,
嘴裡的河南話帶著一絲痞氣:
“呃……這個……
比俺們的花機關射速快,
就是太沉啦!”
他一邊說著,一邊掂了掂手裡的湯姆遜衝鋒槍,
由於用力過猛,
風鏡一下子滑到了鼻尖上,
他趕緊伸手去扶,
嘴裡還嘟囔著,
“跟扛著個婆娘似的。”
他的這番話引得滿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就連一向嚴肅的鄭三炮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操著一口地道的河南話接茬道:
“龜孫,你懂個球,
這槍掃起鬼子來跟割麥似的!”
克魯尼看著眼前這兩個活寶,
1卡賓槍,
說道:
1卡賓槍,
七點六二毫米口徑,
全重二點三六公斤,
比你們的中正式輕一半!”
說著,他熟練地抽出彈匣,
展示給大家看,
“十五發直彈匣,
半自動射擊,
有效射程四百米——”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
壓低聲音繼續說道:
“知道為啥給你們配這個嗎?
因為你們在緬甸叢林裡,
需要比日軍三十年式步槍更輕便的武器。”
孫二狗掂量著卡賓槍的樺木槍托,
隻覺得這槍托手感極佳,
重量也恰到好處。
他不禁讚歎道:
“中!
這槍托比三八大蓋的輕多了,
感覺就像少了半扇豬肉似的!”
一旁的徐天亮,
獨眼透過瞄準鏡,
仔細觀察著手中的卡賓槍,
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驚歎道:
“乖乖,這鐵疙瘩可真夠結實的,
怕是能當金陵城的門閂使吧?”
孫二狗聽了,眼睛更亮了,
他用帶著濃厚河南口音的話好奇地問道:
“教官,能不能讓俺們打一梭子試試啊?”
克魯尼教官見狀,
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回答道:
“每人四百發子彈,
打完才能去吃晚飯哦!”
聽到這個數字,
孫二狗和其他學員們都興奮起來,
紛紛躍躍欲試。
然而,當真正開始射擊時,
他們才發現這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孫二狗剛剛打了二百發子彈,
就已經開始齜牙咧嘴了。
卡賓槍的後坐力讓他的肩膀生疼,
而彈殼不斷蹦起,
偶爾還會燙到他的脖子,
讓他苦不堪言。
突然,孫二狗想起了在緬北叢林的日子,
那時候每次戰鬥都要小心翼翼地數著子彈打,
根本不敢像現在這樣儘情揮霍。
他不禁用河南話嘟囔起來:
“鱉孫,這哪是訓練啊,
分明就是拿咱們當人肉機槍使嘛!”
1卡賓槍倒是頗為滿意。
他握著槍,感受著扳機護圈的大小,
發現即使戴著手套也能輕鬆扣動扳機。
再看看標尺分劃,
從一百米到三百米,
清晰明了,
比起他們以前用的老套筒,
簡直好太多了。
古之月轉頭對徐天亮說:
“這槍的扳機護圈夠大,
戴著手套也能扣得動。
而且標尺分劃從一百到三百米,
比咱們的老套筒清楚多了。”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對這把新槍的喜愛之情。
他的目光突然被吸引到了槍托底部的一個小儲物倉上,
這個發現讓他感到有些意外。
他好奇地打開了儲物倉,
驚訝地發現裡麵竟然塞著半塊巧克力!
顯然,這是某個美軍教官留下的。
就在古之月扣動扳機的瞬間,
蘇北的話伴隨著槍機的脆響聲一同傳來:
“後坐力比二十響還柔!”
然而,就在這時,
訓練棚的鐵門突然被踹開,
發出一聲巨響。
六個英國憲兵端著司登衝鋒槍如狼似虎地衝了進來,
他們的皮靴在水泥地上發出哢哢的響聲,
仿佛要將整個訓練棚都踩碎一般。
為首的憲兵中士目光如炬,
死死地盯著古之月,
他的英語帶著倫敦郊區的土腔,
大聲吼道:
“你,古上尉,
涉嫌破壞階級製度,
私拿高級軍官配給!”
古之月的手仍然緊握著卡賓槍,
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金屬的餘溫。
他緩緩地抬起頭,
與憲兵中士對視著,
隻見那憲兵中士的槍口正對著他,
準星在微微晃動。
突然,古之月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麵——三天前,
他將自己的巧克力和香煙分給了那些受傷的士兵。
那些原本應該屬於“軍官特供”的東西,
在他眼中不過是一些能夠讓弟兄們高興一點的小玩意兒罷了。
蘇北話平靜地說:
\"中士先生,我需要知道具體指控。\"
“少廢話!”
隨著這聲怒喝,
憲兵下士如餓虎撲食一般,
猛地向前衝去,
伸手死死抓住古之月的胳膊。
古之月猝不及防,
手中的卡賓槍“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就在這一刹那,
孫二狗的河南話如同驚雷一般炸響:
“鱉孫!放開俺連長!”
他的聲音震耳欲聾,
仿佛要將整個訓練場都震塌。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湯姆遜衝鋒槍黑洞洞的槍口,
也在瞬間對準了憲兵下士。
孫二狗的話音未落,
鄭三炮的河南話也緊跟著吼了出來:
“敢動俺們連長,老子掃平你們憲兵隊!”
他的吼聲比孫二狗還要響亮,
充滿了憤怒和威脅。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克魯尼教官的美式英語也帶著明顯的火氣:
“這裡是美軍訓練場,
你們無權抓人!”
然而,憲兵中士卻不為所動,
他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
上麵赫然蓋著英軍司令部的紅章。
“根據協議,藍姆迦基地的軍紀由我們負責。
古上尉把特供的食物分給普通士兵,
這是對軍官特權的挑釁!”
憲兵中士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感情。
古之月被反剪雙手,
他的心中雖然憤怒,
但卻無法掙脫憲兵們的束縛。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徐天亮的金陵話,
在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連長,我去找孫師長。”
古之月心中一動,他知道徐天亮這是要去搬救兵。
與此同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
趙大虎、趙二虎兄弟正慢慢地向這邊靠攏過來。
他們的步伐雖然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