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間朱砂痣突然灼痛起來。青青本能地伸手觸碰最近的鈴鐺，指尖湧出流金般的光霧。
鈴鐺應聲碎裂，白發老嫗的魂魄舒展成螢火，順著她發梢流淌的月華升向天際。無數星屑自雲端垂落，在她素色裙裾上綻開青蓮暗紋。
"原來如此……"蘇望著掌心流轉的鎏金色咒文，想起夢中師父那句"你命裡缺了一魄"。
簷角萬千銅鈴忽然齊齊轉向她，細碎清音響徹幽冥。她足尖點在浮動的《往生咒》金字上，發間木簪隨咒文流轉化作玉色引魂幡。
當第一個完整星軌在她裙邊閉合時，青青終於看清魂魄消散前最後的記憶碎片：垂死婦人攥著染血的銀鎖片，城隍廟前香爐倒映著稚童清澈的眼。
她忽然明白那些經年纏繞自己的夢魘從何而來﹣﹣每個未渡之魂，都是她缺失的那縷魂魄在人世殘留的倒影。
子時梆聲穿透夢境時，腕間已纏滿銀藍色的光脈。
最後一隻銅鈴在她掌心化蝶，翅尖金粉寫著"戊戌年七月初七"……
她終於看清迷霧中始終背光而立的身影﹣﹣玄甲將軍摘下破碎的麵具，露出與眼前人一模一樣的眉眼。
"這次可不能再弄丟了……”
消毒水的氣味鑽入鼻腔時，方青青聽見金屬器械碰撞的清脆聲響。
校醫的聲音忽遠忽近："這兩個孩子…典型低血糖……先喂葡萄糖……"冰涼的液體滑過喉管，視網膜上晃動的光斑漸漸聚攏成醫務室的白牆。
方青青偏過頭，看見鄰床的林曉曉睫毛顫動如瀕死的蝶，蒼白的唇瓣沾著水光。
穿白大褂的校醫正在調整輸液管，陽光穿過他胸前的聽診器，在牆麵投下晃動的銀圈。
"醒了？"溫潤的男聲從門口傳來。學生會主席沈明川端著兩個保溫杯，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白皙皮膚。
方青青記得這個總在升旗儀式發言的學長，此刻他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成幾縷，深灰色校服後背洇著大片汗漬。
方青青額角的冷汗已經把空氣劉海粘成了三綹海帶。
她眯眼看著白大褂背後印著"實習"二字的醫生正踮腳夠櫃頂的醫藥箱，那人轉身的瞬間，醫用橡膠手套"啪"地彈在她額頭上。
"同學你臉白得像實驗室的碳酸鎂。"醫生舉著血壓計往她手腕上纏，繃帶在方青青纖細的手腕上繞了足足五圈，"我叫林小北，是新來的校醫。你哪裡不舒服？"
"早上給粉絲直播試吃新款螺螄粉月餅…"方青青有氣無力地趴在診療台上，鼻尖突然聳了聳，"醫生你身上怎麼有糖炒栗子味？"
林小北手一抖，聽診器的金屬頭"當啷"砸在鐵盤裡。他耳尖泛起可疑的紅暈："這是免洗消毒液的櫻花味！"說著從白大褂口袋摸出顆水果糖，"先測個血糖，啊﹣"
"你當哄幼兒園小朋友呢？"方青青嘴上嫌棄，卻配合地張嘴咬住糖紙，舌尖突然嘗到一絲鹹腥，"等等！這糖紙怎麼有股魷魚絲味兒？"
診療室突然陷入詭異的沉默。
林小北默默從另一個口袋掏出真正的水果糖，窗外飄進的銀杏葉恰巧落在他發紅的耳尖上。o。"林小北盯著數據板皺眉的樣子像在研究量子物理，"你上次吃飯是……"
"昨天中午吃播的時候嘗了六種口味的壓縮餅乾。"方青青忽然抓住醫生的袖口，眼神開始發直，"醫生你背後有會飛的章魚小丸子。"
林小北舉著葡萄糖口服液的手頓在半空："這是出現幻覺了？"
話音未落，方青青已經抓過玻璃瓶一飲而儘，還煞有介事地晃了晃空瓶："感情深一口悶！"
"這是50％濃度的葡萄糖！"林小北慌忙翻找中和劑，"你當喝rio微醺呢？"
診療室外傳來籃球砸地的咚咚聲，方青青突然盯著醫生胸牌睜大眼睛："林小北？你是不是醫學院那個解剖課把青蛙縫成蝴蝶結的傳奇學長？"
年輕醫生的表情瞬間凝固，手裡的鑷子"叮當"掉進托盤。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劃出明暗交錯的條紋，像極了被當場抓獲的考場作弊生。
"這事．已經傳遍整個學院了？"林小北的聲音飄得像實驗室裡的乙醚。
方青青摸著重新恢複血色的臉頰，指尖戳了戳醫生白大褂上小黃鴨造型的胸針："學長，建議你把白大褂送去乾洗﹣右口袋還有半包辣條沒吃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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