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器三十三年春,江南三月,細雨如絲。鉛安城的青石板路上,盲匠陳阿爹敲著竹杖,火銃槍管敲擊地麵的節奏與遠處蒸汽磨坊的轟鳴形成微妙共振。他腰間的「觸檢通行證」隨步伐輕晃,銅片上的工禾紋刻痕已被磨得發亮。
「陳師傅今日驗哪條街?」豆腐坊王娘子掀開竹簾,蒸汽裹著豆香撲麵而來,「我家灶台新砌了炭層,勞煩您給聽聽?」
陳阿爹點頭,竹杖頂端的銅製聽診器貼緊灶台。槍管敲擊三下,耳道內的骨傳導算珠突然震顫——這是純淨的低頻共振。「好手藝,」他從褡褳摸出火漆印,「可換些石灰。」
王娘子喜笑顏開,轉身捧出一碗熱豆腐腦:「工坊區剛發了新告示,鉛循環稅又減免了。上個月賣廢鉛賺的錢,竟比往常多些。」
街角突然傳來信鴿振翅聲。陳阿爹側耳,辨出那是中樞急件的導航頻率。戴工禾紋方巾的驛卒翻身下馬,竹筒上的花押赫然是首輔親印。
「鉛安城規則再放寬!」驛卒展開黃紙,雨水暈開墨痕,「廢橡膠可抵稅,蒸汽輜重兵招匠啦!」圍觀眾人轟然叫好,米鋪老板踮腳張望:「俺家牛車軸總斷,不知何時能換耐磨的輪子?」
陳阿爹摸著腰間的橡膠護腕,想起去年南洋送來的新材料。曾幾何時,滿街都是熔鉛的青煙,如今連汙水池裡都養著活魚。他記得工器署的公告:廢料再利用已成氣候,舊物皆有新用場。
「陳師傅,」身後傳來少年清亮的嗓音,「我爹說您曾救過東瀛的工坊,可是真的?」說話的是鐵器鋪學徒阿林,袖口露出新紋的工禾紋刺青。
老人臉上掠過一絲痛楚。那年富士山噴發,他隨官差赴東瀛,用新製的監測儀提前預警。熔岩流過的工坊,炭層抵擋住大部分毒霧,可還是有匠人沒逃出來。
「阿林,」陳阿爹摸索著少年的手掌,將一枚「工器通寶」塞進他掌心,「記住,這錢是草木與膠泥做的。上頭說,今年要在太湖設新的聽音台,以後風雨天也能傳信千裡。」
市集儘頭,蒸汽碎礦機的轟鳴突然變調。陳阿爹皺眉,火銃敲擊地麵——頻率比平日高了半擊。他取出珊瑚試紙,湊近煙囪。試紙泛起橙紅,圍觀的匠人立刻後退。
「都退後!」陳阿爹摸出熒光塗料,在基座畫出阻尼符,「快跑去工器監報信,就說地脈不穩。」
少年應聲跑遠,陳阿爹摸出骨傳導算珠,指尖快速敲擊。遠處的蒸汽磨坊緩緩停下,齒輪聲漸弱。這門新學的「雙聲辨漏」術,能憑振動尋汙染源。
雨幕中,工器監的蒸汽衝車呼嘯而至。帶隊的百戶掀開麵罩:「陳師傅,首輔有令,今年的稅再減一成,可這排汙……」
陳阿爹搖頭:「不是工坊的錯,是遠方異動連累了地脈。」他指向東南方,「怕是西人又在海上折騰,攪得地脈不穩。」
百戶點頭,取出一袋肥料:「剛運來的,工坊區每家分些。上頭說,今年的肥田料要多施,麥穗裡都得有工器的養分。」
暮色漸濃時,陳阿爹摸回觸檢站。案頭擺著新到的律典,扉頁貼著東瀛傳來的塗料配方。他用指尖摩挲著紙上的工禾紋,忽然聽見遠處傳來《無衣》的哼唱——那是官署在調試新的反製頻率。
窗外,信鴿群掠過雨幕,尾羽的金屬環與信標塔共振出微光。陳阿爹摸出觸檢器,金屬表麵刻著模糊的工禾紋。他知道,在千裡之外的宮闕,與他腕間相似的器物正與天地同頻,守護著每一寸土地。
「工器如水啊。」老人喃喃自語,將珊瑚試紙浸入淨化池。池中鯔魚輕啄試紙,橙紅漸退,露出底下溫潤的青色——那是江南春天的顏色,也是工器王朝穩穩前進的顏色。
喜歡正德變法:撿到曆史學生的書包請大家收藏:()正德變法:撿到曆史學生的書包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