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器三十四年夏,梅雨初歇,南苑試飛場的紅樹林梢頭還凝著水珠。徐光啟掀開防鉛帆布,露出新製的「黃鵠三號」木鳶——機身覆著淡青色的橡膠蒙皮,翼展九丈二尺,尾翼嵌著十二片紅樹林炭雕成的工禾紋導流板。七十二名匠役正用黃鐘律十二擊的銅錘敲擊龍骨,聲波沿著中空的竹骨傳導,震落翼尖凝露。
「徐尚書,橡膠蒙皮的共振頻率已校準至黃鐘律九擊。」首席匠師李之藻遞過熱茶,茶盞底紋正是木鳶初代的「工禾振翅」圖,「但蒸汽引擎的鉛晶軸承……」
徐光啟抬手止住話頭,目光掃過機翼下懸掛的雙缸蒸汽引擎。鉛晶軸承在陽光下泛著幽藍,那是用波斯灣白鉛礦經十八道工序提純的結晶,雖比舊款耐磨三倍,卻仍有七處應力彙聚之所。他摸出袖中驗鉛鐲,鐲子與引擎共鳴時的震顫果然比預期多了半擊。
「陛下駕到!」
朱載鈞在張居正極隨下步入試飛場,腰間工禾紋銀鐲與木鳶龍骨暗合,竟發出清越的共鳴。「徐愛卿,朕聽說「黃鵠三號」能直上九萬裡?」皇帝目光灼灼,望向木鳶尾端新置的「鐘鼓平衡舵」。
「回陛下,」徐光啟拂袖叩首,「此鳶采南洋橡膠為肌,紅樹林炭為骨,蒸汽引擎為心,鐘鼓導航為魂。」他指向機翼前緣的細孔,「這些「風吟竅」按《樂律全書》布列,可將亂流化作黃鐘律十二擊的和聲,理論上能在颶風眼壁懸停。」
張居正輕撫橡膠蒙皮,觸感柔韌如少女肌膚:「老夫記得,初代木鳶不過飛三十裡便需落地添煤,如今?」
「經七次改良,」李之藻展開羊皮圖紙,「蒸汽引擎熱效率提升至十有八成,橡膠氣囊可儲存十時辰動力,最遠已試航至庫頁島,往返無需著陸。」他忽然壓低聲音,「若用……」
「且慢。」朱載鈞抬手示意,目光掃過周圍匠役,「技術之道,當如抽絲剝繭。徐愛卿,今日試飛,可敢載朕升空?」
場中驟然寂靜,唯有蒸汽引擎的怠速轟鳴。徐光啟抬頭,見皇帝眼中燃著少年般的熾烈——那是當年親試「地脈阻尼器」時的神情。「陛下萬金之軀……」張居正剛要進言,朱載鈞已踏上木鳶踏板。
「工器之道,朕當與匠人共試之。」皇帝坐於艙內橡膠座椅,驗鉛鐲輕叩儀表盤,黃鐘律十五擊的基準音與引擎共振,竟將艙內雜音濾得乾乾淨淨。徐光啟示意匠役退至百步外,自己握住鐘鼓操縱杆,指尖在十二道頻率刻痕上依次劃過。
木鳶突然發出清越的長鳴,機翼導流板自動旋至最佳角度。蒸汽引擎噴出淡藍水汽,帶動螺旋槳發出蜂鳴——那是黃鐘律九擊與十二擊的和鳴。朱載鈞感覺座椅微微上浮,透過舷窗望去,試飛場的匠役們已縮成小點,紅樹林冠如綠色波浪般鋪展向遠方。
「看!」徐光啟指向儀表盤,「鐘鼓導航儀與蒸汽鐘鼓樓實時聯動,誤差不足半丈。」木鳶在兩千丈高空平穩飛行,下方的永定河如銀鏈蜿蜒,工器監的煙囪群正按黃鐘律節奏噴發蒸汽,形成整齊的幾何煙柱。
忽然,西北方天際騰起烏雲。徐光啟輕撥操縱杆,木鳶如靈鳥轉向,機翼「風吟竅」發出哨音,竟將迎麵而來的狂風化作悅耳的宮商之調。朱載鈞看見烏雲中隱約有冰晶閃爍,而木鳶的橡膠蒙皮表麵泛起一層白霜,卻絲毫不影響飛行姿態。
「這是……」
「回陛下,橡膠蒙皮內置紅樹林炭纖維,」徐光啟大聲解釋,「可自動吸附水汽結冰,轉化為升力——此乃巧太妃「膠珀凝冰」術的改良。」
申時三刻,木鳶緩緩降落在試飛場。朱載鈞步下踏板,衣擺竟無半點褶皺。張居正迎上前,袖中露出一份急報:「剛收到的軍報,佛郎機私掠船出現在加勒比,若用此鳶……」
「不可。」朱載鈞抬手製止,「工器之利,首在利民。著徐尚書儘快量產「黃鵠三號」,先用於南洋商盟貨運,待技術成熟,再議他用。」他轉身握住徐光啟的手,「不過朕準你在木鳶上增設「地層監測艙」,若能提前五日預警颶風,朕許你在天津衛建專用試飛場。」
暮色浸染時,徐光啟目送皇帝車駕離去,轉身看見李之藻正在擦拭鉛晶軸承。「尚書,其實咱們的「玄晶軸承」已試造成功,」匠人低聲道,「隻需……」
「噤聲!」徐光啟厲聲喝止,望向天邊最後一縷霞光,「陛下說得對,工器如水,宜緩不宜急。你且記住,任何技術若離了「民力如水」的根本,終是無本之木。」他撫摸著木鳶尾翼的工禾紋,聲音漸柔,「何況,當木鳶載著稻米掠過饑民區時,比任何堅甲利兵都更能彰顯工器之道。」
是夜,南苑試飛場的工棚裡,徐光啟在《木鳶圖說》新稿寫下結語:「昔公輸班製木鳶,三日不墜;今吾輩以鐘鼓為羽,蒸汽為骨,當使工器之翼,永護大明萬裡山河。」燭火搖曳中,案頭的鉛晶軸承忽然與遠處蒸汽鐘鼓樓共振,在圖紙上投下工禾紋的光影——那是天地間最和諧的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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