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元年十二月初二,早朝卯時三刻,奉天殿簷角銅鈴隨北風輕響,殿內燭火將「正大光明」匾額照得泛黃。朱厚照按劍坐在龍椅上,目光掃過丹墀下的劉瑾——此人今日穿了繡著「火德」紋的緋色官服,腰間玉帶扣上的星君浮雕泛著冷光,與昨日永壽宮炭盆裡的金鐲殘片如出一轍。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司禮監掌印太監尖著嗓子喊道。
劉瑾上前一步,紫髯微動:「陛下,昨兒有禦史彈劾老奴……」
「禦史彈劾的是「火德銅私售蒙古」,」朱厚照截斷道,「劉卿可知,宣府邊軍因用了你的銅料,火銃啞火率達七成?」他抬手示意張忠,後者捧出驗銅片與密信,「這是劉卿與蒙古人的「火德星君顯靈」憑證——證人周洪謨已在詔獄招供,供詞裡可沒少提你的「星君道場」。」
殿內嘩然。劉瑾掃過密信,瞳孔驟縮——那字跡分明是他心腹的筆跡,而周洪謨的供詞副本已赫然在列。「陛下明鑒!這定是……」
「是否偽造,驗過便知。」劉娘娘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她今日未戴鳳冠,隻彆了枚鐵錨形銀簪,赤金翟衣袖口露出半截鬆煙墨染過的驗銅布,袖口隱約可見「錨鏈螺旋紋」暗繡——那是王巧兒昨夜緊急改良的「雙螺旋驗銅標記」。
她抬手示意宮女呈上銅錠,指尖劃過錠麵:「諸位大人看好了——此銅錠來自劉瑾私窯,用的是「火德驗銅法」的朱砂掩鉛術。」說著將鬆煙墨粉撒在銅錠斷裂處,輕輕一吹,青斑如黴菌般迅速蔓延,「但按尚工局新製「雙螺旋驗銅法」……」她取出王巧兒連夜趕製的三棱鏡片,對著燭火調整角度,銅錠內部的鉛砂顆粒在多重反射下顯形,如繁星散布,「鉛砂含量五成二,且含景德鎮細瓷粉助燃——此等毒銅若鑄炮,必成啞火炸膛之患。」
楊廷和出列,展開《匠作條陳》:「陛下,劉娘娘所用「光影辨鉛法」,實乃《夢溪筆談》「水漂法」之改良,與《鄭和工器譜》「錨鏈驗銅」術相通。」他特意展示附圖,圖中雙螺旋紋路與廢窯廠「龍骨紋」如出一轍,「昨兒廢窯廠試鑄「寶船龍骨火銃」,用此驗銅法確保銅料純度過九成,射程達三百零五步——此乃匠人王巧兒實測數據。」
劉瑾額角滲汗,忽然指向劉娘娘:「陛下!她與鐵錨會勾連,私刻「工」字火漆印!」
「不錯,」朱厚照摸出鐵錨形火漆印,「這印由匠人王巧兒設計,內藏雙螺旋驗銅暗紋。」他擲出尚工局加急密報,「山西陽城鐵廠用此印驗銅,已截獲劉瑾私運廢銅五千斤——每斤銅料皆有匠人刻名、火漆留痕。」
殿內響起低低的驚歎。劉瑾望向丹墀下的匠人代表牛二虎,後者袖口的鐵錨紋補丁已換成「工」字火漆印,正是廢窯廠「鐵錨會」改製後的新徽記。
禮部尚書王瓊硬著頭皮出列:「即便驗銅屬實,匠人乾政……」
「王尚書可知,」劉娘娘展開《火德火器秘錄》,內頁夾著王巧兒的《螺旋紋張力計算稿》,「廢窯廠匠人改良的「龍骨火銃」,閉鎖裝置彈簧張力精確至九斤四兩——此等算學造詣,難道比士大夫的「之乎者也」低賤?」她忽然取出燧發裝置模型,「此裝置經匠人王巧兒校準十七次,誤差小於三分,敢問王尚書,您寫《禮經注疏》時,可曾這般精細?」
王瓊啞口無言。朱厚照趁機道:「朕意已決:設考工院,隸禮部,命李東陽兼領院事,匠人王巧兒為驗銅女史。」他指向牛二虎,「今擢升匠人牛二虎為尚工局鑄銅監丞,專司火器質檢。」
劉瑾見勢不妙,忽然叩頭:「陛下若信匠人,老奴願辭去東廠職務……」
「辭得好,」朱厚照輕笑,「但周洪謨供出的十萬斤銅料去向,劉卿還沒說清楚。」他擲出晉商賬本,「河間府李記銅坊私鑄火德銅,每斤含鉛砂八兩,你敢說不知情?」
賬本摔在劉瑾麵前,他望著熟悉的筆跡,忽然想起昨夜周洪謨在詔獄的慘叫——那曾是他最信賴的「火德」喉舌,如今卻成了咬向他的利刃。
「錦衣衛,」朱厚照緩緩起身,「帶劉卿去詔獄,與周洪謨當麵對質。」
劉瑾被拖走時,玉帶扣上的星君像磕在金磚上,碎成兩半。劉娘娘望著那碎片,想起廢窯廠匠人說的「錨鏈九煉,可鑄神器」——神權的碎片,終究抵不過匠人手中的鍛錘。
早朝散時,楊廷和留到最後,望著劉娘娘袖中的三棱鏡片:「娘娘的「鏡子」,竟能照見鉛砂紋理。」
「此鏡由廢窯廠匠人熔寶船錨鏈所鑄,」她摸出王巧兒給的應力計算稿,「匠人說,這叫「光影透鉛」,比鬆煙墨更鋒利。」她望向殿外正在豎立的「工」字旗,旗麵繡著廢窯廠的「龍骨紋」,「往後的朝堂,該讓匠人用算盤說話了。」
朱厚照在偏殿換下龍袍,摸出書包裡的《西洋火器圖說》,內頁夾著王巧兒的「螺旋紋改良圖」。他忽然想起廢窯廠雪夜,巧兒眉心間的墨漬與現代圖紙的激光切割線重疊——原來五百年的時光,不過是匠人掌心的一道老繭。
雪停了,考工院方向傳來「龍骨火銃」試射的轟鳴。朱厚照望向窗外,見劉娘娘正與牛二虎核對驗銅數據,她的赤金翟衣下擺掃過積雪,露出內襯的「工」字暗繡與廢窯廠「鐵錨」徽記交織。他忽然輕笑,原來「錨鳳共生」的火漆印,早已在匠人的爐火中,鍛成了大明的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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