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祭壇殘石上的血漬簌簌作響,天際那道淡黑裂縫仍未完全消散,像被利刃劃開的天幕,每一絲裂痕都滲出令人窒息的威壓。
下方聚集的修士們早沒了方才的喧囂,有人捂著心口踉蹌後退,有人攥緊法寶的手青筋暴起——那裂縫仿佛有無形的重量,正壓在所有人的魂魄上。
"盟主。"一名青衫修士跌跌撞撞跑來,額角滲著冷汗,"三長老說他的禦空術在裂縫下失效了,連築基期的弟子都開始頭暈......"
石羽站在祭壇最高處,玄色衣袂被風卷起,目光緊鎖那道裂痕。
他能感覺到,識海中的護道印正隨著裂縫的脈動發燙,像是某種跨越時空的呼應。
忽然,身側傳來書頁翻動的輕響,轉頭便見郭靈萱半蹲著,正從隨身攜帶的青銅儲物戒裡取出一卷泛黃古籍。
她素白的指尖拂過書脊,發間玉簪在風中搖晃:"我記得《九幽冥錄》裡提過類似記載。"
"找到了!"郭靈萱突然低呼,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她指著書中一段朱砂批注:"深淵裂縫,乃深淵意誌的投影。
每道裂痕都對應著現世的"因果結"——或是大劫將臨,或是......"她抬眼與石羽對視,"或是對某個人的考驗。"
"考驗?"冥河不知何時站到了兩人身後,他原本蒼白的臉色已恢複幾分,隻是眼底仍有陰影,"那東西剛才差點把我的識海攪成漿糊,這算哪門子考驗?"
石羽沒有接話,他望著裂縫邊緣扭曲的空氣——那裡的雲絮被扯成細長的絲,飛鳥掠過便發出驚恐的尖鳴,翅膀竟在半空中出現了龜裂。"靈萱,你說這是投影。"他屈指彈向空中,一道青色劍氣剛觸及裂縫範圍便突然轉向,像被無形的手揉成了亂麻,"那本體在哪?"
郭靈萱合上古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古籍說,投影與本體同生同滅。
要解投影,必尋本體。"她忽然抓住石羽的手腕,力道比平日重了幾分,"但石郎,這裂縫的威壓連化神期修士都承受不住,你不能......"
"我必須去。"石羽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她的衣袖傳來,"上次在蒼梧山,深淵意誌用幻象逼我自毀道心;三個月前青冥淵,它用魔修殘魂誘我入魔。"他的拇指輕輕撫過她腕間的銀鈴,那是兩人成道時他親手鑄的,"它每次出現都在試探我的道心,這次......"他抬眼看向裂縫,"它給了我提示。"
"什麼提示?"冥河皺眉。
"共鳴。"石羽一字一頓,"之前我以為它要摧毀,可剛才在裂縫消散前,我感受到了......"他頓了頓,"一種類似求存的掙紮。"
郭靈萱的瞳孔微微收縮——她太了解石羽,他說"求存"時,眼底的光與當年在郭府後院為她擋下三記耳光時一模一樣,與在萬妖穀以命相搏護她周全時一模一樣。
那是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任誰都勸不住。
"我用天道之力護著。"石羽取出腰間的青鸞玉牌,那是仙俠聯盟的信物,此刻正泛著溫和的青光,"靈萱,你幫我護法。"
郭靈萱張了張嘴,最終隻是將隨身攜帶的九轉回魂丹塞進他掌心:"若有異動,立刻退回來。"她轉身對冥河道:"冥河道友,勞煩你布個困靈陣,防止裂縫突然擴大。"
冥河盯著石羽的背影看了片刻,忽然笑了:"石盟主這脾氣,倒真像當年在試煉場硬抗雷劫的樣子。"他指尖掐訣,地麵立刻升起七根青玉柱,流轉的靈光將祭壇方圓十裡籠罩。
石羽一步步走向裂縫邊緣。
每靠近一步,他便覺耳中嗡鳴更甚,眼前的景物開始扭曲,仿佛透過一潭被石子攪動的水看世界。
當他的腳尖剛觸到那片扭曲區域時,後頸突然泛起涼意——那是危險逼近的直覺。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的天道之力如活物般湧遍全身,在身周凝成一層淡金色光盾。
下一刻,世界天旋地轉。
等石羽穩住身形,已置身於一片虛無之中。
四周漂浮著無數碎片,有的是鏽跡斑斑的劍,有的是半塊染血的玉佩,更多的是半透明的影子——那是人的輪廓,有的抱頭嘶吼,有的跪伏痛哭,有的眼中泛著癲狂的光。
"這是......"石羽伸手觸碰最近的影子,指尖剛觸及便被刺痛。
那影子突然清晰起來:是個白發修士,道袍上繡著已經褪色的"玄霄宗"字樣,他的雙手正掐著自己的喉嚨,脖頸處浮現出青紫色的勒痕,"我本可以成仙的......隻要再吞一顆築基丹......"
另一個影子飄來,是個紅衣女子,她的眼淚在半空凝結成冰晶,"我不該偷師禁術的......不該......"她的聲音越來越弱,最終與其他影子一起,被遠處的黑暗漩渦卷了進去。
"這些是被深淵意誌吞噬的修士。"一道沙啞的聲音在石羽頭頂響起,像是兩塊頑石相互摩擦,"他們或因貪念入魔,或因恐懼自毀,最終都成了滋養深淵的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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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羽抬頭,卻看不見說話者的身影。
他注意到那些影子被吞噬時,眼中都閃過一絲解脫——像是終於放下了某種沉重的負擔。"你想告訴我什麼?"他握緊腰間的劍,"是警告我不要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