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閻的呼吸在胸腔裡打了個結。
他能清晰感覺到那團原本浸在識海裡的"濕炭"正以某種陌生的韻律燃燒,火星子順著血脈往上竄時,連指尖都泛起了細密的麻癢。
生死簿殘頁浮出來的刹那,他甚至聽見了紙張舒展的輕響——那些金紋不再是刻板的符咒紋路,倒像是活物在紙頁上爬行,最中央那團蜷縮的火焰符文,竟讓他想起小時候母親哄他睡覺時,爐子裡跳動的橘色火苗。
"變量因子沒有消失。"他低聲重複著方才的結論,喉結滾動時,掌心裡的金光又亮了些。
陸九娘的手還按在他心口,指腹下的心跳聲讓她猛地縮回手——那哪裡是人類的心跳?
像春溪破冰時碎冰撞擊的脆響,像新抽的竹節拔節的輕顫,帶著某種讓她後頸寒毛倒豎的生命力。
"你、你這心跳..."陸九娘後退半步,腰間的銅鈴隨著動作叮鈴作響。
她慣常束得利落的馬尾散了幾縷,發梢掃過泛紅的耳尖,"怎麼像...像要活過來似的?"
青冥子的銅鈴殘片在掌心灼出紅印。
他垂眸盯著那枚刻著"守序"二字的殘片,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作為審判者,他對能量波動的感知比常人敏銳十倍,此刻殘片上泛起的微光根本不是變量因子那種混亂的暗紫色,倒像是...某種被淬煉過的靈脈?
他猛地抬頭,正撞進林閻眼底跳動的金芒裡。
"這不是變量因子。"青冥子的聲音像浸了冰碴子,"是某種...新的能量形式。"
楚長風的劍"當啷"砸在青石板上。
他彎腰拾劍時,眼角的疤隨著笑意扭曲:"我就說嘛,哪有這麼容易收場。"指尖拂過劍刃上滲出的金線,那是他用三十年心血祭煉的"定命紋",此刻竟像被什麼喚醒了似的,沿著劍脊滋滋遊走,"小友,你這是要當第二個黑山老母?"
"才不是!"小七突然撲過來,發頂的呆毛蹭得林閻下巴發癢。
她仰頭時,左眼的異色瞳仁泛著幽綠——那是饕餮羊靈實驗體殘留的特征,"哥哥才不是壞東西!
小七能感覺到的,這光...比之前的變量暖多了!"說著她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林閻掌心的符文。
林閻沒躲。
他能感覺到小七指尖傳來的溫度,比常人低兩度,是實驗體特有的冷。
但下一秒,那股冷意突然像被火烤化的雪水,順著接觸點往他體內鑽。
小七的瞳孔驟然收縮成豎線,後槽牙咬得咯咯響,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哥哥的血裡...有好多小太陽在跑!
它們在說"歡迎",說"終於找到家了"..."
"小七!"陸九娘衝過去要拉人,卻被林閻抬手攔住。
他望著小七因痛苦而扭曲的臉,喉間泛起酸澀——這丫頭自從被他從實驗室救出來,就總愛往危險裡鑽,"她在共鳴。"他輕聲解釋,"饕餮羊靈的基因鏈和變量因子有過融合,她能感知得更清楚。"
小七突然笑了。
她鬆開林閻的手,沾著汗的掌心攤開,竟有粒極小的金芒在跳動。"看!"她像獻寶似的把掌心湊到林閻眼前,"它們分了我一點。
哥哥,你比我們更接近"變量"的本質,就像...就像樹根和藤蔓的關係。"
王書生的眼鏡裂得更厲害了。
他推了推鏡框,裂紋在鼻梁上拉出蛛網似的痕跡。
左手舉著"靈異羅盤",表盤上的青銅指針正瘋狂旋轉,卻始終指著林閻的方向;右手翻著《天機卷》殘頁,泛黃的紙頁被他捏出褶皺:"能量波動值在穩定上升,但沒有破壞性...等等,這符文結構!"他突然把書拍在桌上,指節重重敲著某段批注,"《山海誌異》裡說,因果律能量需要"載體"來調和,而變量因子本質是"無序因果"。
如果生死簿殘頁是"有序因果"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