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漏下,銀白的光裹著遠處翻湧的灰霧,邪祟特有的腐腥氣若有若無鑽進鼻腔。
林閻抬手摸向眉心,那裡的金色鑰匙印記隨著心跳微微發燙,像塊燒紅的炭貼在皮膚上。
"閻哥!
你眉心那是啥?!"小七的尖叫刺穿夜色,這姑娘發梢還沾著鬼域裡的濕霧,撲過來時帶起一陣風,差點撞翻旁邊的葉無歸。
葉無歸的銀線卻早一步纏上林閻手腕,力道比往常重了三分,銀絲勒得他腕骨生疼:"你身上的變量波動......沒了?"
林閻望著遠處翻湧的灰霧,那裡有熟悉的邪祟氣息在躁動。
他剛要開口,一道月白身影突然切入視線——白無瑕不知何時站到了三步外,月白裙裾被夜風吹得翻卷,眉峰緊擰成一道冷硬的線:"你已接觸彼岸意誌,變量體係的鑰匙......現在歸你了?"
她的聲音像淬了冰的玉,尾音卻有極輕的發顫。
林閻望著她眼底翻湧的暗潮,突然想起她曾在鬼域裡將他從黃泉引路上拽回來時,也是這樣的眼神——冷得刺人,卻藏著化不開的執念。
變量餘火在他掌心緩緩燃燒,金紅的光映得眾人臉色忽明忽暗。
樹影裡傳來"嘩啦"一聲,王書生縮著脖子從陰影裡鑽出來,懷裡的《變量殘卷》攤開在臂彎,泛黃的紙頁上墨跡正瘋狂遊走,"命運之主"四個血字突然浮凸出來,像被刀刻進紙裡:"變、變量體係的最終形態......是"命運之主",而非鑰匙。"他喉結動了動,指尖捏得紙頁發皺,聲音發顫得像風中的燭火。
"命運之主?"陰影裡傳來一聲冷笑。
墨千機抱臂站在老槐樹下,腰間的因果羅盤突然劇烈震顫,青銅紋路扭曲成蛇形,"不過是彼岸意誌的傀儡罷了。"他眼尾挑著,嘴角扯出譏誚的弧度,像是看一場滑稽戲。
顧九幽的鎖魂鏈突然繃直。
這位幽冥殿執法使踏前一步,鏈尖的幽藍鬼火擦過青石板,犁出一道焦黑的痕跡:"幽冥殿有令,變量印記必須封存,以防彼岸意誌侵蝕。"她的聲音像冰錐砸在石板上,鎖魂鏈在掌心繃成直線,隨時要絞向林閻的咽喉。
"誰敢動他。"
青冥子的聲音比月光更冷。
三枚金鈴在他指尖輕顫,震出的金色漣漪將林閻護在中央。
這位審判者垂眸望著顧九幽,眼尾的金紋隨著動作流轉,"便與審判者為敵。"
顧九幽的鎖魂鏈頓在半空。
白無瑕的指尖在袖中攥緊,月白袖擺洇出淡淡褶皺,終究沒開口。
林閻望著這僵持的局麵,耳邊又響起林玄消失前的話——"變量體係重歸秩序之日,就是真正的試煉開始之時。"
他低頭看向掌心的變量餘火。
金紅的火焰裡,倒映著小七急得跺腳的模樣,葉無歸銀線裡藏著的擔憂,白無瑕眼底那抹他從未看懂的暗湧。
這些人從不在變量劇本裡,可他們都在。
"我不是命運之主。"林閻開口時,聲音比自己想象中更輕,卻像塊石子投入深潭,蕩開一圈圈漣漪。
他掌心的變量餘火突然炸開一朵金焰,眉心的鑰匙印記竟順著皮膚遊走,像條活過來的金蛇,在他脖頸、手臂上蜿蜒,最後浮到半空,懸在眾人頭頂,"我隻是......變量體係的終結者。"
"鑰匙不該屬於任何人。"他抬手接住那抹金芒,指腹摩挲過印記上熟悉的紋路——有黑山老母的暗紫,有生死簿的金紅,還有小七啃辣鴨脖時沾在他衣擺的油漬味,"它該歸於體係本身。"
他突然抬手一推。
金蛇般的印記破空射入翻湧的灰霧。
遠處的裂縫突然震顫,原本張牙舞爪的邪祟氣息像被抽了脊梁,緩緩坍縮。
顧九幽的鎖魂鏈"當啷"落地,王書生的《變量殘卷》"啪"地合上,連墨千機的因果羅盤都停止了震顫。
白無瑕望著逐漸閉合的裂縫,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你......",尾音被夜風吹散。
"放棄了鑰匙?"林閻搖頭,望著她眼底的震驚慢慢褪成茫然,"我隻是讓它回歸本源。"他轉身看向眾人,月光落在他肩頭,將影子拉得很長,"變量體係不該再是枷鎖,而是自由的試煉場。"
"你太天真。"墨千機的冷笑裡多了絲意外,因果羅盤的蛇形紋路正緩緩褪去,"彼岸意誌不會放過任何掌控它的人。"
林閻卻笑了。
他想起小七蹲在他腳邊啃辣鴨脖時說"跟著閻哥有肉吃",想起葉無歸用銀線拖他出鬼域時低罵"笨蛋",想起白無瑕甩符篆時說"再死一次就真不管你了"。
這些不在變量劇本裡的人,早就在他心裡刻下了比因果律更牢固的印記。
"或許吧。"他說。
就在此時,一聲清越的鐘響從極遠處傳來,像石子投入深潭,蕩得眾人耳膜發顫。
王書生的《變量殘卷》"啪"地掉在地上,他臉色白得像張紙,指尖死死摳住樹乾:"那是......"命運回響",變量體係在回應他!"
林閻抬頭。
天際不知何時裂開一道極細的光縫,像是有人用金針刺破了夜幕。
一道不屬於任何人的聲音從中漏出,清冽如霜,卻又帶著某種滄桑的溫柔:"命運之主,已現。"
月光下,林閻眉心的金色印記突然大亮。
遠處的灰霧徹底平息,可那道天光卻越來越亮,像顆墜落的星,正朝著他們的方向,緩緩......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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