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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國際友人(1 / 1)

檔案館內,燈光如昏黃的燭火,搖曳著微弱的光芒。少豐用力揉了揉酸澀的雙眼,仿佛要將那疲憊揉碎。京城的深秋,寒意如刺骨的冰霜,肆意侵襲著他的身體,但他卻渾然不覺,所有的注意力都如磁石般被那堆泛黃的檔案緊緊吸引。作為一名地方文史研究者,他早已習慣在故紙堆中探尋真相,然而今日,他的手指卻如風中殘葉般微微顫抖。

“黃鐵珍……1950年調入外交部……1952年與蘇聯科學家伊萬·彼得羅維奇結婚……”少豐輕聲念著檔案上的文字,那聲音輕得仿佛怕驚醒了這些沉睡多年的靈魂。窗外,一片枯黃的梧桐葉如遲暮的蝴蝶,飄落在窗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似是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少豐抬頭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思緒卻如脫韁的野馬,飄向了半個多世紀前那個風雲變幻的年代。

1949年10月1日,天安門廣場上,紅旗如燃燒的火焰,獵獵招展。鐵珍站在觀禮台上,仰望著那冉冉升起的五星紅旗,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想起二十年前離開家鄉時那個雨夜,想起在日本留學時聽聞九一八事變的憤怒,想起抗戰時期在後方醫院的日子。“鐵珍同誌,你好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鐵珍轉身,看到章主任正朝她走來,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章主任!”鐵珍驚喜地握住對方的手,“您也來參加典禮了?”“當然,這麼重要的時刻怎麼能錯過。”章主任的眼睛裡閃爍著光芒,“對了,聽說你被分配到外交部了?”鐵珍點點頭:“組織上考慮到我有留學經曆,懂幾門外語...”“太好了!我在紡織部,以後多來往,也幫幫我們部裡的同誌!”章主任拍拍她的肩膀。“沒有問題,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就是了。”鐵珍爽快地答道。“問你個私人問題,處對象了嗎?”章主任關心地問。鐵珍羞澀地說:“還沒嘞!我一直在前線,跟誰處嘛?”章主任輕快地說:“回頭我給你介紹一個。”

鐵珍的臉一下子紅了。她已經四十歲了,在那個年代算是“老姑娘”了。戰火紛飛時期,她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生死博鬥中,個人問題一拖再拖。一個月後,在外交部舉辦的中蘇友好交流活動上,鐵珍第一次見到了伊萬·彼得羅維奇。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眼神溫和的蘇聯科學家,正在講解蘇聯在原子能研究方麵的最新進展。二十多年前,章主任留學蘇聯時,伊萬也是剛畢業留校的助教。“鐵珍同誌,這位是伊萬·彼得羅維奇同誌,莫斯科大學的物理學教授。”章主任微笑著為他們介紹,“伊萬同誌,這位是鐵珍同誌,我們外交部優秀的翻譯人才。”伊萬用生硬的中文說道:“你好,鐵珍同誌。”他的發音有些滑稽,但眼神真摯。

鐵珍用流利的俄語回答:“很高興認識您,彼得羅維奇教授。”伊萬的眼睛亮了起來:“您會說俄語?太好了!”章主任站在一旁,滿意地看著兩人交談。她又想到當年在邊區,男女比例極度失衡,想從前方調一批女青年到後方,與單身的年齡偏大的老領導組建家庭,以鐵珍為代表的知識青年卻不買賬,非要在前線與敵人拚命。此事雖然作罷,但鐵珍卻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十多年過去了,青春靚麗的鐵珍也已成為進入中年的婦女,應該有個家庭了。但鐵珍畢竟是留日大學生,文化知識水平高,若是老紅軍或三八式乾部,文化知識差距太大,怕是難以談得攏的。章主任思前想後。突然聽說蘇聯援華專家裡,有她當年留蘇時的老師,仍然還是單身。於是果斷地當起了跨國紅娘,介紹伊萬和鐵珍認識。

伊萬比鐵珍大十歲,頭發已經花白,但身姿依然挺拔。活動結束後,鐵珍真誠地說:“謝謝章主任,我的好大姐。”章主任擺擺手:“伊萬是個好同誌,二十多年前我就認識他,他那時還是個剛畢業的助教,這麼多年也一直忙著教學和科研,沒有戀愛沒有婚姻,一心撲在蘇維埃建設事業上。”她頓了頓,“我們國家建設需要各方麵的專家。伊萬來幫助我國。你再與他組建家庭,幫他解決後顧之憂,於國於家於你自己都有利,是家國情懷的具實體現。”鐵珍明白章主任話中的深意。新中國成立後,百廢待興,特彆是科技領域遠遠落後於西方國家。蘇聯的援助至關重要,而像伊萬這樣的科學家正是國家急需的人才。

次年春天,鐵珍與伊萬於京城舉辦了一場簡約的婚禮。新任紡織部的章副部長猶如春風般第一個抵達現場,送上了一對繡著鴛鴦的枕套,仿佛為這對新人的愛情注入了甜蜜的祝福。新任編譯部的陳副部長更是帶著他的蘇聯妻子親手烤製的列巴麵包,如同一束溫暖的陽光,照亮了整個婚禮現場。“祝你們幸福。”曾經任過總政委的陳副部長舉起酒杯,用俄語說道。他的俄語雖然帶著濃重的口音,卻如同一曲優美的交響樂,流暢而動聽——那是他在蘇聯十三年的深刻印記。婚後的時光,忙碌而充實,宛如一幅絢麗多彩的畫卷。鐵珍在外交部負責科技交流的翻譯工作,猶如一顆璀璨的明星,照亮了兩國科技交流的道路;伊萬則被分派到中國科學院,參與國家重點科研項目,恰似一名勇敢的探險家,在科學的海洋中奮勇前行。一年後,他們的女兒安娜如天使般降臨人世;兩年後,他們的兒子謝爾蓋又如小太陽般降生。這兩個混血孩子的到來,猶如春天裡盛開的花朵,為這個小家庭帶來了無儘的歡樂與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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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副部長與衛生部蘇副部長,兩位生死與共的老戰友也組建了一個和諧的家,雖然他們已經過了生育的最隹年齡期,但仍恩愛有加。為了建設一個新中國,他們把全部精力都奉獻給了工作。蘇副部長竟然累倒在辦公室,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又查出患有癌症,而且已經進入晚期。不到半年便撒手人寰,留下章副部長孑然一身。正如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五十年代末,中蘇關係開始出現裂痕。鐵珍最先感受到了這種變化。在外交部的內部會議上,關於蘇聯“大國沙文主義”的批評越來越多。伊萬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常常深夜還在書房工作到很晚。“怎麼了,親愛的?”一天晚上,鐵珍推開書房門,發現伊萬正對著家人的照片發呆。

伊萬勉強笑了笑:“沒什麼,隻是...所裡的氣氛有些奇怪。有些同事開始疏遠我。”鐵珍走過去抱住丈夫:“彆多想,這隻是暫時的。”但她心裡明白,事情沒那麼簡單。第二天上班時,她注意到陳副部長的辦公室門緊閉著,秘書說他請了病假。“鐵珍同誌,能談談嗎?”章副部長突然出現在走廊儘頭,臉色凝重。在章副部長的辦公室裡,鐵珍得知了一個震驚的消息:“蘇聯政府決定撤回所有專家,包括...伊萬同誌。”鐵珍感到一陣眩暈:“什麼時候?”“下個月。”章副部長歎了口氣,“我很抱歉...這是最高層的決定。”那天晚上,鐵珍和伊萬相對無言。兩個孩子已經睡下,房間裡安靜得可怕。“我必須回去。”伊萬終於開口,“這是命令。”

鐵珍緊緊抓住丈夫的手:“孩子們怎麼辦?他們還這麼小...”“他們是中國公民,應該留在這裡。”伊萬的聲音哽咽了,“但你...你可以跟我一起走。”鐵珍搖搖頭:“我不能。我的工作在這裡,我的祖國在這裡。”她頓了頓,“而且,章副部長說過,國家建設需要我們這樣的人。”伊萬痛苦地閉上眼睛:“我明白。”1960年夏天,伊萬和其他蘇聯專家一起登上了回國的列車。站台上,鐵珍抱著兩個孩子,淚水無聲地滑落。不遠處,陳副部長也在送彆他的妻子柳德米拉和兩個孩子。他們的眼神相遇,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痛苦和理解。“保重。”陳副部長用俄語對妻子說。柳德米拉哭著點頭:“你也是,我親愛的。”列車緩緩啟動,帶走了兩個家庭的另一半。鐵珍感到安娜在她懷裡顫抖,謝爾蓋則睜大眼睛看著遠去的火車,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接下來的日子異常艱難。鐵珍既要工作又要照顧兩個孩子,常常精疲力竭。更糟的是,單位裡開始有人對她指指點點,說她“裡通外國”。陳副部長的處境更糟,他被調到了一個閒職,幾乎無事可做。

沒過多久,另一場大規模的群眾運動爆發。鐵珍預感到風暴即將來臨,但她沒想到會來得如此猛烈。“媽媽,為什麼同學們說我是"狗崽子"?”一天晚上,安娜哭著問。鐵珍心如刀絞,卻不知如何回答。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鐵珍!快開門!”是章副部長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鐵珍打開門,章副部長跌跌撞撞地進來,臉色慘白:“他們抓走了陳副部長!說他...說他在國外十幾年,一定是外國特務!”鐵珍倒吸一口冷氣:“這太荒謬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章副部長顫抖著說,“紅袖套到處抓人,你也要小心...你的出身...”鐵珍苦笑:“地主家庭出身,留日學生,還嫁給了蘇聯人...我大概已經在名單上了。”果然,三天後,一群紅袖套衝進了鐵珍的家,把她拖出去批鬥。他們給她戴上紙糊的高帽子,強迫她跪在碎玻璃上。“交代你的罪行!”一個年輕的紅袖套厲聲喝道。鐵珍抬起頭,臉上已經血跡斑斑:“我唯一的"罪行"就是愛我的祖國,並為她工作了一輩子。”“狡辯!”紅袖套一腳踹在她背上。批鬥持續了整整一天,晚間結束時,鐵珍被扔在家門口,奄奄一息。是安娜和謝爾蓋把她拖進了屋裡。“媽媽...你會死嗎?”謝爾蓋哭著問。鐵珍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抱住孩子們:“不會...媽媽不會丟下你們...”

斷斷續續的群眾大會,不知進行了多少次,持續了多久?忽然有一天傳出噩耗,說有位姓陳的副部長在群眾大會後死了。而更讓鐵珍心碎的是,章副部長也在同一天去世——說她住的房子年久失修,一場大雨後漏電,她被活活電死。“她是自殺的。”一個鄰居悄悄告訴鐵珍,不同的消息滿天飛。“她聽說陳副部長死了,就...就崩潰了。”鐵珍閉上眼睛,淚水無聲地流下。她知道章副部長與陳副部長都在莫斯科留學,回國後又一直在紅軍部隊任職,共同經曆過多少生與死的考驗,血與火的洗禮。他們的死去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群眾大會依然在進行。他們從鐵珍身上找不到什麼,就把她關進牛棚,每天都要接受勞動改造。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就是兩個孩子。每當她想要放棄時,就會想起他們無辜的眼神。“我必須活著...為了他們...”這是鐵珍每天早晨醒來時對自己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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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終於結束,鐵珍如鳳凰涅盤般熬過了這一劫,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但她的健康已如殘風敗柳,被嚴重摧殘,頭發如霜雪樣潔白,背也如彎弓般駝了。安娜和謝爾蓋在磨難中長大成人。後來,中蘇關係如解凍的冰河開始緩和。鐵珍收到了伊萬朋友的來信,得知伊萬回國後受到審查,還被克格勃監視著工作,他終日鬱鬱寡歡,借酒消愁,如溺水之人沉溺於酒精,後來竟酗酒成癮,突然離世。鐵珍得知這一噩耗時,已經過去了十五年,她手握來信,淚水如決堤的洪水長流不止,呆坐了一天一夜,從此也如被抽走了靈魂,直到因病去世。臨終前她格外清醒地對孩子們說:“不要有恨,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這個國…家的病也好了……”

窗外的風聲如泣如訴,將少豐從沉思的深淵中拽了出來。他驚覺自己的臉頰已被淚水浸濕,仿佛一顆顆晶瑩的珍珠順著麵龐滑落。檔案中的這些人物雖已離世多年,可他們的故事卻如同一幅幅鮮活的畫卷,在少豐的眼前徐徐展開,每一幅都令人心碎不已。少豐緩緩合上檔案,心中湧起一股堅定的力量:他要為這些被曆史遺忘的靈魂譜寫一部壯麗的史詩,讓後人知曉,在這個國家的成長曆程中,有多少理想主義者義無反顧地奉獻出了自己的一切,包括他們熾熱的愛情、溫馨的家庭,乃至寶貴的生命。窗外最後一抹夕陽的餘暉灑在檔案封麵上,那上麵用褪色的墨水書寫著幾個蒼勁有力的字:“國際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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