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體驗生活_愛恨無情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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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體驗生活(1 / 1)

光標師兄看的另一份檔案資料記載,一九六八年的初冬,西京城的楓葉紅得刺眼。劉英站在軍區大院的陽台上,望著遠處高牆上新刷的標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欄杆上斑駁的油漆。這棟小樓他們住了十幾年,從枚生被授予中將軍銜、任命為軍區副司令那天起,這裡就是他們的家。“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小女兒枚紅從屋裡跑出來,拽了拽她的衣角。十二歲的女孩眼睛大大的,裡麵盛滿了不安。劉英勉強笑了笑,揉了揉女兒的頭發:“很快,爸爸隻是去開會了。”她沒說謊,枚副司令確實是去開會了,但不是什麼普通會議。三天前,軍區政委親自打來電話,說是文化革命小組要枚副司去說明情況,他是分管文宣的副司令。這一去,就再沒回來。屋裡傳來大兒子枚軍的聲音:“媽,您彆騙小妹了。現在誰不知道,爸是被隔離審查了!”十七歲的少年語氣尖銳,帶著一種奇怪的興奮,“學校戴紅袖套的人都說,爸在支左工作中犯了方向路線錯誤,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住口!”劉英猛地轉身,聲音嚴厲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枚軍愣住了,隨即臉上浮現出叛逆的神色。劉英深吸一口氣,放柔了聲音:“去幫你弟弟妹妹做功課。大人的事...不是你們該操心的。”

枚軍撇撇嘴,不情願地拉著妹妹進了屋。劉英望著孩子們的身影,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大女兒枚華十五歲,正在裡屋默默地收拾碗筷;小兒子枚兵十歲,趴在桌上寫作業,但劉英知道那本子上一片空白——他已經三天沒去上學了。電話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讓劉英渾身一顫。她快步走進客廳,拿起聽筒。“喂,是劉英嗎?”是個陌生的男中音。“是我。”“我是政治部的小張。明天上午九點,機關禮堂有您的批判會,要您準時參加。”電話掛斷了,留下一串忙音。劉英的手微微發抖,慢慢放下聽筒。批判會...她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自從上個月她那本《長征路上的紅星》被點名批評是“為黑司令歌功頌德”,她就知道風暴要來了。“媽,誰的電話?”枚華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手裡還拿著抹布。劉英看著大女兒酷似自己的眉眼,突然一陣心痛。她走過去,輕輕抱住女兒:“沒事,工作上的事。”枚華靜靜地看著母親,什麼也沒說,但劉英知道女兒什麼都明白。這孩子從小就敏感,像極了她年輕時的樣子。夜深了,劉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丈夫枚生的枕頭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她想起他們初次在武漢假扮夫妻的地下工作,想起進入西京城那年他們終於弄假成真結婚時的情景,想起枚生穿著嶄新的中將軍裝,胸前掛滿勳章的樣子。她也是嶄新的上校軍服,也有好幾枚勳章。那時他們多年輕啊,滿心都是建設新中國的豪情。

建國後,枚生在軍隊步步高升,授銜中將後,還任軍區副司令。她被授予上校軍銜後,還在西都軍區政治部副主任的位置上乾了五年,由於懇請軍區首長動用五十噸戰備糧,救濟赤江災民,被記大過一次,有職無權了,她索性不管事兒,隻當一名專業創作員,不用坐班,來去自由,還可去部隊或地方上體驗生活。她想記錄下那些被戰火吞噬的記憶——長征路上凍死在雪山的小戰士,抗戰時期為掩護傷員而犧牲的衛生員,還有解放戰爭中那些無名的英雄...“我手笨,拿槍行,拿筆就哆嗦。”枚生曾這樣開玩笑,“但你不一樣,你能讓後人記住我們為什麼而戰。”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畫出一道銀線。

劉英輕輕起身,走到書桌前。她拉開最下麵的抽屜,取出厚厚一疊手稿。這是她正在寫的新書,《遠征軍歲月》,記錄她作為少數參加中國遠征軍的女兵在緬甸戰場的經曆。但現在,這段曆史成了她的罪證——“為國民黨服務”。窗外突然傳來嘈雜的人聲和手電筒的光亮。劉英心頭一緊,迅速把手稿塞回抽屜。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大門就被猛烈地拍響。“劉英!開門!革命群眾來找你算賬了!”“打倒走資派枚生的臭老婆!”刺耳的口號聲驚醒了整個屋子。枚軍第一個衝出來,臉上帶著奇怪的興奮:“是紅色衛東兵團!我去開門!”“彆!”劉英厲聲喝止,但已經晚了。枚軍已經拉開了大門,十幾個臂戴紅袖套的年輕人蜂擁而入。為首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女青年,短發,眼睛亮得嚇人:“劉英!你這個國民黨殘渣餘孽,歌頌黑司令的反動文人!”她揮舞著手中的報紙,“明天就要批鬥你了,今晚我們先來給你"預熱預熱"!”

劉英挺直腰背,冷靜地看著這群年輕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我的孩子們要休息。”“休息?”一個男青年冷笑道,“你們這些走資派也配談休息?”他突然從身後拿出一頂用報紙糊成的高帽子,上麵寫著“反動文人劉英”幾個大字,“戴上!遊街去!”枚華和枚紅嚇得抱在一起,枚兵則躲在姐姐身後。隻有枚軍站在紅袖套那邊,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我跟你們走,彆嚇著孩子。”劉英平靜地說,自己接過那頂可笑的高帽子戴在頭上。“媽!”枚華哭喊著想衝過來,被兩個女青年攔住。“看好弟弟妹妹。”劉英對女兒說,眼神堅定,“我很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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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夜晚成了劉英生命中最漫長的黑夜。她被推搡著走過一條又一條街道,高帽子被一次次打落又一次次被強迫戴上。有人往她身上潑墨水,有人用皮帶抽她的背,更多的人隻是圍觀,眼神麻木。“交代你的罪行!”青年學生們輪流喝問。“我唯一的罪行就是敵人沒把我打死,看到了太多他們的罪惡。”劉英在心裡回答,但嘴上什麼也沒說。沉默是她唯一的武器。天亮前,她被扔在了家門口。渾身疼痛,但神誌異常清醒。門開了,枚華哭著把她扶進屋。其他孩子都睡了,隻有枚軍的房間亮著燈——他整晚沒出來找過母親。

“媽,喝點水。”枚華端來溫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母親臉上的傷口。劉英握住女兒的手:“你爸...有消息嗎?”枚華搖搖頭,眼淚掉得更凶了:“但枚軍說...說他已經寫了大字報,要和你們劃清界限...”劉英閉上眼睛。她早該料到會這樣。學校裡那些狂熱的宣傳,加上枚軍正處於叛逆的年紀...三天後,劉英被正式停職審查。同一天,枚軍帶著紅色衛東兵團的人來抄家。他親自帶人翻箱倒櫃,把枚生的軍功章和她的書稿統統扔進火堆。“這些都是毒草!”枚軍高聲宣布,臉上帶著病態的潮紅,“我要和反動家庭徹底決裂!”劉英站在一旁,看著大兒子瘋狂的樣子,心如刀絞卻無能為力。

枚華緊緊摟著弟弟妹妹,不讓他們看這可怕的一幕。火堆熄滅後,枚軍頭也不回地走了,再沒回過家。那天晚上,劉英在灰燼中翻找,試圖搶救一些殘片,但什麼也沒找到。十五年的心血,化為烏有。第二年春天,枚生終於有了消息——他被下放到五七乾校勞動改造。劉英獲準去見他一麵。乾校在郊外一片荒地上,簡陋的平房圍著一塊乾涸的池塘。枚生老了許多,頭發幾乎全白了,背也有些駝。看到劉英,他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即又黯淡下去。“孩子們...還好嗎?”他問,聲音嘶啞。

劉英簡單說了家裡的情況:枚軍徹底與家庭決裂,成了紅色衛東兵團的副團長;枚華被迫輟學,在家照顧弟妹;枚紅和枚兵也上不了學,整天躲在家裡怕被同學欺負。枚生聽完,沉默了很久。最後他說:“帶他們走吧,離開西京城。”“去哪?”“回赤江,兩河口。體驗生活搞創作,避免他們來騷擾。哪裡...還有人記得你們當年的樣子。”劉英握緊丈夫的手,發現那曾經有力的手掌現在布滿老繭和裂口:“你呢?”“我?”枚生苦笑,“我恐怕要在這裡待很久...很久...”回來的路上,劉英做出了決定,向軍區遞交了下鄉體驗生活的申請。一周後,她帶著三個孩子登上了南下的火車。行李很少——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就隻有她偷偷保存下來的幾頁殘稿。火車開動時,枚華問:“媽,我們還能回來嗎?”劉英望著窗外漸行漸遠的西京城,輕聲說:“等天亮的時候。”

兩河口比劉英記憶中安靜許多。這個小山村位於赤江縣最偏遠的山區,當年紅軍入川第一鎮,第一個建立蘇維埃政權的地方。她也出生在這裡,長到八歲被賣到黃家做童養媳。遺憾的是她離開兩河口不久,父母也先後過世。她非常崇拜的雄國兵雄國民兩弟兄,早就參加紅軍走了,而且在河西走廊血戰以後沒有了音訊,八成都是犧牲了。雄家其他人也被還鄉團殺害,再沒熟悉的人了。但是這裡的人淳樸,尤其是幾位老人。當劉英帶著孩子出現在村口時,老支書王大爺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快步迎上來:“劉...劉同誌?是你嗎?”劉英點點頭,突然哽咽得說不出話。王大爺看了看她身後的孩子們,似乎明白了什麼:“來吧,先住我家。西邊房子還空著。”

就這樣,劉英一家如候鳥般在兩河口安定下來。日子雖艱苦,卻如平靜的湖水,至少不用再每日如驚弓之鳥般擔驚受怕。枚華如勤勞的蜜蜂,幫著村裡人乾農活,枚紅和枚兵則如歡快的小鹿,跟著村裡的孩子上山砍柴、下河摸魚。漸漸地,孩子們的臉上如春花綻放,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夜深人靜時,劉英會借著如豆的油燈,如癡如醉地寫著東西。她將記憶中的故事,如點點繁星般,一點一點地記下來,寫在各種能找到的紙片上——包裝紙、舊賬本,甚至樹葉。“媽,你還在寫啊?”枚紅如好奇的貓兒,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問。劉英輕柔地撫摸著女兒的頭,宛如春風拂過:“有些事,總得有人記住。”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便是三年,枚生終於如飛鳥歸巢般,獲準離開乾校,來到兩河口與家人團聚。他變得如雕塑般沉默寡言,常常一整天不說一句話,隻是靜靜地坐在門前的石頭上,如望夫石般,望著遠山發呆。“爸變了好多。”枚華如蚊蠅般輕聲對劉英說。劉英深深地歎了口氣,如沉重的鉛塊:“給他時間。”時間確實如良藥,能治愈一些傷口,但並非萬能,有些傷痕,如刻在靈魂深處的印記,難以磨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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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生的身體每況愈下,而劉英的頭發也如霜染般全白了。他們的四個孩子中,枚軍如黃鶴一去不複返,杳無音信;枚華和枚紅則如兩顆耀眼的明星,被枚生的戰友,還在西都軍區任職的許司令員特招入伍,成了文藝兵。枚兵留在身邊,劉英如辛勤的園丁,輔導他學習以前的課本,從小學到中學。當文化革命運動結束的消息如春風般吹到這個小山村時,劉英正在河邊洗衣服。她如遭雷擊般愣了好一會兒,然後緩緩蹲下,把臉深埋在濕漉漉的手中,像一個孩子般無聲地哭了。那天晚上,枚生破天荒地主動開口:“我們……能回去了嗎?”劉英凝視著丈夫那如被歲月雕刻過的蒼老麵容,輕輕搖頭:“不,這裡很好。我們的故事如同一幅美麗的畫卷,從這裡開始,也該在這裡落下帷幕。”

枚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握住妻子的手:“你還在寫那些故事嗎?”“嗯。”“給我看看。”劉英拿出她這些年寫的手稿——厚厚一摞,紙張大小不一,字跡卻始終工整。枚生一頁頁翻看,時而微笑,時而皺眉。“寫得很好。”最後他說,“應該出版。”劉英笑了:“等時候到了再說吧。”

廣播裡終於傳來了振奮人心的消息,猶如一聲春雷,劃破了長久的沉寂,那位許久沒有露麵的領導人又如一顆璀璨的明星,閃耀在人們的視野之中。隨後,軍區如及時雨般派專人送來文件,鄭重地宣布恢複枚生的職務和待遇,並調任他為南都軍區副司令。與此同時,劉英也如眾望所歸般被調任為軍區直供部副政委。就在同一天,枚軍出人意料地回來了——那個三十歲的男人,如一個迷途知返的孩子,跪在父母麵前,涕泗橫流,苦苦哀求原諒。枚生凝視著多年未見的長子,隻說了一句如春風拂麵般溫暖的話:“回來就好。”

那天晚上,一家人在王大爺家的院子裡圍坐在一起,共享了一頓雖簡單卻溫馨無比的團圓飯。劉英望著圍坐在桌邊的家人,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暖流,仿佛多年前枚生說過的那句話又在耳邊回響:“我們能留給孩子的,不是金錢地位,而是一個值得他們驕傲的國家。”如今,這個國家正如鳳凰涅盤,從病態中逐漸康複和蘇醒,而他們的家庭也終於如破鏡重圓又團聚了。儘管代價慘重,但終究沒有散。夜深了,劉英獨自坐在窗前,攤開一張新紙。月光下,她寫下第一行字:“這是一個關於忠誠與背叛的故事,但最終,是關於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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