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響,震碎了王瑞林所有的理智,他一手攥住王雙停在半空中的手腕,將人直接扔了出去,“你做什麼?!”
王雙連退幾步,在幾乎快摔倒時才慌亂的站穩,她看著王瑞林,不惱卻開始仰頭大笑,翡翠耳墜在頸間晃出癲狂的弧度:"怎麼?心疼了?"她鞋尖碾過地上的玉雕碎片,"你以為她為什麼嫁給你?她根、本、不、愛、你!"
王瑞林徹底被激怒,漆黑如墨的眼底瞬間掀起凜冽的殺意,他雙拳在身側捏得哢哢作響,當他正氣勢洶洶地衝過去想一把捏碎時,一道老沉冷靜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三小姐,老爺找您。”是王崇山身邊的李管家。
劍拔弩張的氣氛霎時被降了溫,兩姐弟誰也不敢違抗老爹的命令。於是王雙在王瑞林警告的眼神中輕蔑地掃了一眼沈清桅,跟著李管家走了。
清桅怔怔望著滿地狼藉,一塊碎片正巧映出她慘白的臉。她沒有聽清王瑞林和王雙兩個人爭執了什麼,因為她突然就明白了王雙今天突如其來的惡意是為什麼,可是……上次去西山彆苑的時候,玉雕就沒看到了,是那之前就還給了王雙,還是今天給的王雙?
又為什麼還給她,故意激怒她?
清桅發現今天一天,在任何一件與陸璟堯有關事情上,她都沒有辦法冷靜思考,腦中的神經就一直在緊繃著,緊繃著。
“清桅?有沒有被砸到?”王瑞林走近,握著她的手上下查看。
她從緊張而又迷茫中回過神來,左腳的腳背一陣鑽心的疼,她小心地在裙擺的遮掩下動了動,沒有傷到筋骨。便抬頭看向王瑞林,輕柔地笑笑,“沒有。”
遠處喜樂聲隱約傳來,與此地形成詭異反差,也提醒了兩個人該辦的正事。
清桅雖然作了一路上的心理準備,但在進到慶熹堂的那一刻,還是被屋內熱鬨喧嘩的場麵震到了。
屋內觥籌交錯,鎏金燭台將滿座賓客的麵容映得忽明忽暗,有人舉杯高聲賀,有人拱手歡聲笑,模糊的光影裡所有人都好像在兵荒馬亂裡抓住最後一點安寧,放肆著活著。
而其中最讓清桅意外的是正一手高執酒杯,與眾人喝的魅眼如絲,紅裙翻飛的女子,不是王雙又是誰。
沈清桅挽著王瑞林走進堂內,月白錦織加英式西裝,一黑一白,燈光灑下來,將兩人襯得光采華麗,高貴雅致。
屋內眾人瞧見兩位新人出現,都紛紛前來道賀,言笑晏晏,歡笑不止。王瑞林從托盤中拿了一杯香檳酒遞給清桅,自己剛端了一杯白酒。家族裡老人長輩多,不得不守禮認真對待。
清桅一手被他牽著,一手端著酒杯,在人群中點頭、微笑、道謝,一切都很自然。可隱隱的她發現賓客們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不一樣,笑著,但帶著莫名的打量和狐疑的審視,有些人甚至看了眼她後,會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著什麼。
她知道剛剛在回廊的那一幕定是被人傳播開了。
敬酒行至西席首位,王瑞林的姑母——王老夫人端坐太師椅上。她滿頭銀絲梳得一絲不苟,翡翠抹額下那雙鷹目直勾勾盯著沈清桅,指尖在檀木拐杖上輕敲,每一聲都像在倒計時。
“詩宛啊。”老夫人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四周驟然安靜,“今日這樣的大日子,怎麼不見你程家來人?”她故意環顧四周,“父親、兄弟……竟一個都沒到?”
滿座賓客的談笑戛然而止。
有人酒杯懸在半空,有人偷偷瞥向王瑞林,訂婚之事雖然通知的早,但帖子送下去,卻沒有一個人說清與之訂婚這位小姐是哪家姑娘,身世如何。
好奇的,想看戲的,遠不止姑母一人。
清桅的指尖在香檳杯上收緊,嘴角揚起更柔美的笑,連睫毛垂落的弧度都恰到好處。
“姑母有所不知。”她聲音清淩淩像碎冰碰盞,“我自幼跟隨母親長大,她臨終前說……”忽然側頭看向王瑞林,眸中水光瀲灩,“若我得遇良人,不必鋪張,隻求他待我如珍似寶。”
她聰明的解釋了缺席,又抬高了王瑞林。讓姑母臉上的笑頓了頓,而一直靜坐一旁的王崇山此時也將目光投了過來。
但王瑞林就那麼溫雅,護人心切。
他忽然捏了捏她的掌心,仰頭飲儘杯中白酒。喉結滾動時,酒液滑過繃緊的下頜。
“姑母放心。”他笑著執壺斟滿一杯,遞到老夫人麵前,“訂婚之後,我自會陪著詩宛去見見程家母親。”
王瑞林斟酒的態度謙卑,但說的話卻是一點不客氣。就連一旁的賓客都嘀咕起來,這哪是敬酒?根本是往老夫人臉上甩巴掌!
而其他上上下下族老們也臉色鐵青地聽懂了他的潛台詞:王瑞林在警告所有人,程詩宛的靠山如今是王家。
老夫人冷笑接過酒杯,卻轉手遞給身後嬤嬤:“賞你了。”
沈清桅看著那杯被轉贈的酒,忽然想起王雙當時的警告:“王家的門,你以為誰都能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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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內鴉雀無聲,老夫人轉贈的那杯酒在嬤嬤手中微微晃動,映著滿堂紅燭,像一捧將熄未熄的血。
“說起沈家——”席間突然站起一個穿紫色旗袍的中年女人,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趙明姬。她扶了扶瑪瑙耳墜,笑容溫和卻字字淬毒:“我倒是聽說,程小姐去蘇聯前,可是北平沈家的九小姐?而且……似乎還做過咱們東北軍區陸總司令的太太?”
酒杯墜地的脆響乍起,有個丫鬟驚得脫了手。滿座賓客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低低地議論之聲乍然響起,一個個都眼底都放著精明的光看向清桅,間或偷偷去瞥王瑞林的臉色。
清桅幾乎是一瞬間,後背就滲出層層冷汗,僵得連指間的香檳杯突然結滿霜花。旗袍立領下的頸動脈突突跳動,她用了極大地忍耐才讓自己臉上的笑沒有垮下來。
冰冷的指尖傳來暖意,王瑞林握了握她的手,忽然低笑出聲,鬆開沈清桅的手,轉而攬住她的肩。
“趙表嫂消息靈通。”他指尖摩挲著她肩頭刺繡的纏枝蓮,“不過您記岔了——陸璟堯的婚書,當年……”
王瑞林的話音戛然而止——
"東北軍區陸總司令到!"
門外一聲高喝,如驚雷劈開滿室死寂。
朱漆大門轟然洞開,陸璟堯帶著兩位副官,一身筆挺的墨綠軍裝踏入門檻,馬靴碾碎一地燭光。肩章將星在滿堂喜紅中泛著冷鐵般的光澤,腰間配槍未卸,氣勢凜然,囂張至極。
屋內頓時一片嘩然,眾人皆是震驚,以如今東北的局勢,他此時竟敢親自來王家。
而剛剛清桅與他過往的婚姻質疑,更是讓無數人戲謔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蕩。
陸璟堯的目光如刀,瞬間劈開人群,釘在那抹月白身影上。沈清桅的珍珠步搖隨著呼吸輕顫,在燈光下晃出細碎的光暈——他知道,珍珠最是配她。
他喉結滾動,一雙長腿徑直朝她走過去,正要開口——
"陸司令!"趙明姬突然躥出來,聲音因亢奮而尖銳,"這位程小姐,聽說曾是您明媒正娶的太太?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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