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城的黃昏將“星光卡拉ok”的招牌染成蜜色，陳默倚在吧台邊，看林小星踮腳擦拭高處的酒瓶。她白色的裙擺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發梢掃過他垂在吧台上的手指，癢意順著皮膚爬上心頭。“陳默，幫我拿那個！”林小星轉頭，睫毛在夕陽裡投下細碎的影，指尖點向最高處的伏特加酒瓶。
陳默笑著起身，手臂擦過她溫熱的後背取下酒瓶，薄荷混著茉莉的氣息在狹小的空間裡交織。“小心摔著。”他輕聲說，喉結不自在地滾動。林小星突然湊近，臉頰幾乎要貼上他的，“就知道你心疼我。”她的聲音帶著蜜糖般的甜膩，眼波流轉間，陳默感覺呼吸都亂了節奏。
刺耳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陳默摸出手機，屏幕上“劉建國”三個字像根刺紮進眼底。他下意識瞥了眼林小星，見她正哼著歌整理酒單，才劃開接聽鍵。“陳工！我到塔城了！”劉建國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一如既往的斯文腔調，背景音裡混雜著汽車鳴笛和攤販的吆喝，“人生地不熟的，得麻煩你過來接一下。”
陳默的手指死死攥住手機，指節泛白。上周在烏魯木齊，劉建國就三番五次纏著他，想讓他看在和顧源關長的交情上，幫忙解決塔城海關裝修工程尾款的事，甚至在辦公室裡紅過臉。此刻對方突然現身塔城，讓他後背泛起一層冷汗。“你現在在哪？”他壓著嗓子說，餘光瞥見林小星投來疑惑的目光，勉強扯出個笑容。
劉建國推了推金絲眼鏡，聲音帶著算計：“我在市中心的紅樓賓館門口，旁邊就是有俄羅斯套娃雕塑的廣場，你應該好找。”他頓了頓，補充道：“我穿著藏青色西裝，帶著個黑色拉杆箱。”
陳默掛掉電話，心裡暗自咒罵。塔城並不大，但要在人群中找到人也並非易事。他轉頭對林小星說：“有點急事，我去處理一下，很快回來。”看著林小星眼中的擔憂，他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等我，晚上一起吃酸奶粽子。”
半小時後，陳默騎著借來的自行車趕到紅樓賓館。遠遠地，他就看見劉建國站在廣場邊，瘦高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顯眼。他穿著熨燙整齊的藏青色西裝，黑色拉杆箱一塵不染地立在腳邊，正優雅地和旁邊賣玫瑰花的小姑娘交談。
“陳工！可算把你盼來了！”劉建國看到陳默，快步迎上來，伸出的手掌乾燥而修長。陳默象征性地握了握那隻手，觸感有些發涼。“走吧，先去我住的海關賓館。”陳默指了個方向，率先邁步，餘光留意著身後劉建國的動靜。
兩人穿過幾條街道，來到海關賓館。陳默帶著劉建國走進自己住的標準間，房間布置簡潔，兩張單人床中間擺著木質床頭櫃，牆上掛著塔城風景的裝飾畫。劉建國拖著行李箱進來，目光在房間裡逡巡一圈，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到底是和關長關係好，住的地方都這麼體麵。”
陳默沒接話，指了指另一張床：“你先將就住這，有什麼需要再說。”他彎腰打開窗戶，讓傍晚的風卷著沙棗花香湧進房間，試圖吹散空氣中令人壓抑的氛圍。劉建國卻徑直坐在陳默的床沿，隨手拿起枕邊的一本書翻了翻，金絲眼鏡反射著燈光，看不清他眼底神色：“陳工，這次來塔城，還是想和你聊聊海關尾款的事兒。你也知道，咱們合作這麼久，一直都很愉快。”
“劉哥，我之前就說過，這事兒我真幫不上忙。”陳默轉身，雙臂抱胸，背靠窗台，與劉建國保持著安全距離，語氣雖平和，卻透著堅定，“顧源做事講原則，尾款的審批流程嚴謹，工程質量不達標，誰出麵都沒用。”
劉建國放下書，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十指交叉，臉上帶著懇切的神情：“陳工，我明白你的顧慮。但咱們也不是讓顧關長壞了規矩，隻是希望他能幫忙催一催進度。你看，我這邊工人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再拖下去，這工程後續推進可就難了。”他推了推眼鏡，目光中滿是無奈，“要是這次能順利解決，以後不管你有什麼事，隻要我老劉能做到的，絕對不含糊。”
陳默看著對方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膝蓋，心裡清楚這是劉建國在打感情牌，語氣卻依舊沉穩：“劉哥，我理解你的難處。可工程上的問題，必須按規範整改到位。你把心思多放在工程質量上，驗收通過了，尾款自然就能下來。”
劉建國輕歎一聲，靠回床頭，露出疲憊的神色：“陳工，你是不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有多難。我也想整改，可資金鏈斷了，拿什麼去改？”他望著陳默，眼神中帶著一絲希冀，“你和顧關長關係近，隻要你肯開口，哪怕隻是幫忙組織一次三方溝通會，說不定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以後等我緩過這口氣，必定好好答謝你。”
陳默心中一緊，卻依然搖頭拒絕：“劉哥，不是我不幫，而是原則問題不能碰。你先安心在這住幾天，好好想想整改方案。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他拿起外套，轉身準備離開。
劉建國連忙起身，語氣急切：“陳工，再考慮考慮吧！咱們這麼多年交情，總不能見死不救啊。你放心，隻要這事成了，我記你一輩子好！”
陳默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聲音堅定：“劉哥，抱歉了。你好好休息，工程的事，還得靠正規途徑解決。”說罷，他拉開房門，快步走出房間，仿佛要逃離那無形的壓力。
走廊的燈光有些昏暗，陳默摸出手機，看到林小星發來的消息，緊繃的肩膀才稍稍放鬆。回複完消息，他朝著電梯走去，心中還縈繞著與劉建國交談的煩悶。
等陳默趕到“星光卡拉ok”時，林小星正站在門口張望。看到他走來，林小星立刻迎上去，眼神裡滿是擔憂：“陳默，你臉色好差，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她伸手輕輕握住陳默的手，指尖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
陳默看著林小星關切的眼神，心裡的陰霾似乎被驅散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氣，輕輕說道：“是之前認識的一個分包商，想讓我幫忙找顧源關長通融海關裝修尾款的事，可這事兒和我沒關係，工程有問題就該按規矩整改。”
林小星聽完，緊繃的肩膀鬆了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我還擔心你遇到什麼麻煩。”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陳默的手背，眼神溫柔而堅定，“你做得對，不能壞了原則。”
陳默看著林小星，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一把將林小星摟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低沉而溫柔：“小星，你知道嗎？你對我的關心，讓我心裡暖暖的。我真想把你含在嘴裡，好好護著，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林小星的臉瞬間紅透，她輕輕捶打著陳默的胸口，聲音軟糯：“就會說好聽的。”但嘴角的笑意卻怎麼也藏不住，她將頭埋在陳默懷裡，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這一刻，仿佛所有的煩惱都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