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皮鞋底立刻碾了上去,用力之猛,仿佛要將所有不安和罪責都一同碾碎。
煙蒂發出細微卻刺耳的“滋啦”聲,一縷最後的青煙不甘地扭曲著升起,隨即消散在寒冷的空氣裡。
岩崎娜美的紅唇微微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安慰的話,或是解釋些什麼....
但最終,所有言語都哽在了喉頭,一個字也沒能吐出來。
她隻是抬起戴著黑色絲絨手套的手,有些不自然地、反複地整理著自己米白色風衣的衣襟和領口,仿佛那上麵沾了什麼看不見的灰塵。
畢竟,這件事追根溯源,確實是他們計劃不周、執行不力所致。
這沉重的失誤感,像一塊冰冷的巨石壓在心頭,讓他們在秦父麵前,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秦父的腳步沒有絲毫停留,甚至沒有看他們一眼,徑直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他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漣漪。
唯有那抿得發白的嘴唇,以及腮邊因牙關緊咬而微微鼓動的肌肉,泄露出一絲被他強行壓抑著的、火山噴發前般的死寂。
他的目光像是穿過了眼前的兩人,也穿過了走廊的牆壁,投向某個未知的、沉重的遠方。
聲音低沉而沙啞,如同被砂紙磨過:“跟我去一趟現場。”
岩崎娜美下意識地、飛快地朝辦公室內瞥了一眼。
透過那扇因為秦父走出而未能完全關攏的門縫,可以看見秦父的秘書,正背對著門口,微微佝僂著腰在打電話。
秘書的肩膀在不易察覺地輕輕顫抖,通話聲斷斷續續、壓抑地傳來,帶著哽咽的尾音:
“是……在三岔口……確認了……請、請節哀……”每一個字,都像錘子一樣敲在人心上。
她迅速收回目光,垂下眼瞼,默不作聲地跟上秦父已然邁開的步伐。
身旁的宮本織田也立刻跟上。
岩崎娜美那雙精致的黑色高跟鞋鞋跟,一下下敲擊在空曠無人的走廊水磨石地麵上,發出“叩、叩、叩”的清脆回響。
這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被無限放大,顯得格外孤寂,又帶著一種奔赴某種未知結局的決絕。
1984年的江南省省城,規模確實不大。
它像一個剛剛從漫長冬眠中蘇醒過來的巨人,肢體尚未完全舒展,還帶著濃厚的鄉土氣息和計劃經濟時代的烙印。
幾條主乾道勉強撐起城市的骨架,更多的則是縱橫交錯的、狹窄的街巷。
灰撲撲的低矮樓房是主色調,其間夾雜著不少瓦房甚至土坯房。
有人曾帶著幾分自嘲,也帶著幾分親昵地開玩笑說,江南省省城就是“全國最大的農村”……
由此可以想象,這裡的規模有多小!
城市化進程,才剛剛在這裡露出些許萌芽。
秦父三人乘坐的那輛軍綠色帆布篷吉普車,在坑窪不平的泥濘土路上顛簸了沒多大一會兒,便抵達了出事的三岔口現場。
吉普車在泥濘的路邊勉強停下,輪胎碾過一片未化的冰淩和積水,濺起渾濁肮臟的水花。
啪嗒一聲甩在車門和踏板上,留下難看的汙跡。
喜歡1980紅頂商人請大家收藏:()1980紅頂商人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