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雨把上海港澆成泛著鐵鏽色的水墨畫。
周寬世站在天主教堂彩窗投下的血紅色光影裡,手指摩挲著懷表蓋楚營周記的刻字
表針停在下午三點十七分,在他的現代記憶裡標注著華爾陣亡的準確時間。
此刻距離那個宿命時刻,還剩二十三小時四十三分鐘。
"周大人,洋醫隊到了。",親兵在門外壓著嗓子通報,雨水順著鬥笠邊緣串成珠簾。
周寬世迅速將懷表塞進補服內袋,冰涼的金屬貼著他縫在夾層裡的防彈背心。
這件防彈衣是周寬世根據記憶仿現代讓169秘密軍工廠工匠打造的護具,如今裹著綾羅綢緞,像隻困在繭裡的蟬。
十二名戴著麵具的歐洲醫生魚貫而入,皮靴在地磚上敲出潮濕的聲響。
領頭的是個金發碧眼的年輕人,周寬世注意到他黑色鬥篷下,露出柯爾特轉輪手槍的雕花槍柄。
"霍夫曼醫生?",周寬世用德語發問,這是他前世掌握的多國語言之一。
"您果然如信中所說精通普魯士語。",醫生掀開麵具,露出左眼猙獰的傷疤。
"但您要的磺胺,在巴達維亞隻找到這麼點。"
他遞上錫盒,裡麵躺著三支玻璃安瓿瓶,淡黃色藥液裡懸浮著可疑的絮狀物。
子夜時分,周寬世在上海炮台的陰影裡見到了華爾。
這個留著八字胡的美國冒險家正在擦拭他的勒馬特手槍。
翡翠袖扣在月光下泛著幽光,那裡麵藏著周寬世親手改造的指南針。
"弗雷德,看這個。",周寬世展開慈溪地形圖,用鋼筆畫出炮彈拋物線的現代計算公式。
"明日巳時三刻,太平軍會在招寶山北側布置三門十二磅拿破侖炮。"
華爾大笑起來,濃重的紐約口音震得地圖簌簌作響:"我的周,你比氣象站的颶風預報還準!不過..."
他突然壓低聲音,槍口輕輕抵住周寬世胸口,"上個月在鬆江,你怎麼知道聖庫船隊會經過泖港?
彩窗透進的月光在兩人之間割出明暗交界,周寬世感覺懷表在內袋發燙。
他知道此刻說出的每個字都在重塑時間線:"我有三百死士,專司情報。"
"包括這個嗎?"華爾突然扯開他的衣襟,防彈背心的凱夫拉纖維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
教堂外驚雷炸響,懷表蓋子彈開的瞬間,周寬世腦海中浮現的全國各地太平天國勢力的布局圖。
次日清晨,當霍夫曼醫生在臨時搭建的手術帳篷裡發現磺胺全部結晶時,周寬世正站在慈溪城牆的豁口處。
他手中的單筒望遠鏡閃過一道異光,這是他利用現代知識在自己軍廠,通過工匠秘密製造的紅外熱成像儀。
此刻顯示屏上,代表華爾的紅色人影正衝向標注著"死亡區域"的炮擊坐標。
"快發信號!",周寬世對著旗語兵怒吼。
三麵黃色令旗剛剛升起,天空突然降下赤紅色暴雨。
這不是史書記載的天氣,豆大的雨滴在防彈背心上腐蝕出縷縷白煙,時間線開始自我修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