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華爾腹部中彈時,周寬世懷表蓋內側的刻字正在融化重組。
他瘋狂地給昏迷的華爾注射變質的磺胺,卻發現傷口流出的血泛著詭異的熒光綠色。
霍夫曼醫生舉著手術刀呆立當場,帳篷外傳來湘軍士兵的驚叫:"長毛賊的炮彈會冒鬼火!"
申時二刻,周寬世握著逐漸冰冷的懷表,看秒針開始逆時針旋轉。
手術台上的華爾突然睜開眼:"周,這次我還能活著嗎?"
帳篷外喊殺聲戛然而止,燃燒的炮彈懸停在半空,雨滴凝固成血色水晶。
周寬世腦海浮現在現代,他導師夏教授帶領考古隊伍在雨夜裡若隱若現。
2009年杭州灣畔,我國考古隊發現華爾墓裡華爾的骸骨。
當周寬世再度睜眼時,正躺在慈溪縣衙的楠木榻上,彭勝安哭嚎:"洋槍隊統領華爾大人...歿了。"
鹹豐十一年秋,湘江畔的晚霞燒紅了嶽麓書院飛簷。
周寬世踩著濕滑的青石板奔進演武堂時,正撞見華爾在給生員們演示燧發槍拆解。
美國人沾著機油的指尖捏著黃銅簧片,像捧著片湘繡金絲。
"史密斯教官,撫台大人要查火器操典!"周寬世壓低聲音,官靴上的洞庭湖泥漿滴在《海國圖誌》扉頁。
他花了三個月,才讓這位美利堅冒險家相信"華爾"是更吉利的漢名。
"周,你聞這個。"華爾突然把擦槍布按在他鼻尖,亞麻布上混著火藥與君山銀針的氣味,"像不像查爾斯頓港的落日?"
夕陽透過雕花窗欞,在燧石槍的鏡麵槍管上烙下窗格子陰影,宛如西洋教堂的玫瑰花窗。
周寬世望著他卷起西洋襯衫的袖口,小臂上還留著上月剿匪時的箭傷。
當時在橘子洲頭的蘆葦蕩,是華爾用煮沸的瀏陽河水和繡花針給他縫合傷口。
生員們至今還在傳唱提督大人那柄斬馬刀——刀柄纏著從華爾襯衫撕下的法蘭絨布條。
小雪那日,他們在天心閣城牆試驗改良震天雷。
周寬世特意摻了白藥粉的硝磺比例,爆破時的青煙卻驚飛了杜甫江閣的寒鴉。
華爾撿起炸碎的城磚,忽然用炭條在上麵畫出西點軍校的坐標方格:"周,這塊磚的裂紋走向,和我在弗吉尼亞見過的花崗岩一模一樣。"
最驚險的是次年開春,太平軍偏師夜襲長沙。
周寬世帶三百親兵死守小吳門,華爾竟駕著新造的龜船從湘江迂回。
船頭那門六磅炮是他用嶽麓山毛竹改造的滑膛炮,發射時震落了整片坡子街的樟樹籽。
捷報傳來那夜,兩人在賈誼故居就著臭豆腐飲朗姆酒,月光把井欄上的繩痕照得像條時光裂縫。
直到某次酒酣耳熱,華爾忽然用拆信刀在桌案刻下兩行字。
刀尖劃過湘楠木的紋路,木屑翻卷如微型戰壕:"周,你教我的"三點一線"瞄準法,為何與家父1849年發明的膛線測算儀如此相似?"
江風驟起,吹熄了案頭衡州油燈。黑暗中隻餘刀尖在木紋裡遊走的沙沙聲,像命運在曆史褶皺間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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