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豐十一年的盛夏,安慶城外的空氣裡彌漫著硝煙與血腥。
湘軍大營中,曾國藩負手立於地圖前,眉頭緊鎖。安慶城已圍困數月,城牆依舊巍然不動。
"滌帥!九帥那邊有動靜了!"親兵急匆匆闖入帳內。
曾國藩快步走出營帳,隻見安慶城西北角煙塵滾滾,隨即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傳來,腳下的土地都在顫抖。
遠處城牆赫然出現一個巨大的缺口,湘軍將士如潮水般湧入。
"那是...?"
"回滌帥,是蕭將軍的新炮!"親兵興奮道,"蕭將軍改良了從洋人那裡繳獲的火炮,威力倍增!"
曾國藩眯起眼睛,看著那仍在冒煙的城牆缺口,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從未見過如此威力的火炮,這已完全超出了他對戰爭的認知。
三日後,安慶城破。曾國藩在臨時行轅召見了蕭孚泗。
蕭孚泗風塵仆仆地走進來,軍服上還沾著硝煙痕跡。"末將參見滌帥!"
"免禮。"曾國藩打量著這位年輕將領,"聽聞你改良了火炮?"
蕭孚泗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回滌帥,末將自幼癡迷火器,在長沙時曾向洋教士請教過炮術。
這次用的火炮,我將炮膛加長了三寸,改進了彈藥配比,射程和威力都提高了五成有餘。"
曾國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若我軍有此等利器,何愁長毛不滅?"
就在這時,湖南提督周寬世匆匆趕來:"滌帥,您找我?"
曾國藩示意二人坐下:"寬世,我欲在安慶設立一處軍械所,專事火器研製。此事由你全權負責。"
周寬世驚訝道:"滌帥,這..."
"孚泗的火炮你看到了。"曾國藩沉聲道,"洋人之技,已非我輩所能想象。若不急起直追,恐我大清危矣。"
周寬世肅然:"末將明白。隻是這人才..."
"孚泗算一個。"曾國藩看向蕭孚泗,"另外,無錫的華衡芳、徐壽二人,我已派人去請。此二人精通算學格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一個月後,安慶城西一處破敗的廟宇被改造成了臨時工坊。
周寬世站在院中,看著陸續抵達的眾人。
蕭孚泗最先到達,他身後跟著幾個親兵,抬著幾口大箱子。
"周軍門,這是我這些年收集的火器圖紙和實物。"
周寬世翻開箱子,裡麵整齊擺放著各式圖紙、測量工具,甚至還有幾門小型火炮的零部件。
"孚泗,這些都是你做的?"
蕭孚泗靦腆一笑:"有些是仿製的,有些是改良的。我在長沙時,常去洋商那裡偷師。"
正說著,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身材瘦削、麵容清臒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個年輕些的男子,兩人都穿著樸素的儒生長衫。
"在下無錫華衡芳,奉曾大人之命前來效力。"年長者拱手道。
"徐壽見過周軍門。"年輕人也跟著行禮。
周寬世連忙還禮:"久聞華先生精通算學,徐先生擅長機械,今日得見,實乃幸事。"
華衡芳目光落在蕭孚泗打開的箱子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些是...西洋火器圖紙?"
蕭孚泗點頭:"正是。華先生也懂這個?"
華衡芳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黃銅物件:"這是我仿照《泰西水法》所製蒸汽機模型,雖隻有巴掌大小,但原理與洋人輪船所用無異。"
周寬世接過那精巧的模型,隻見其中活塞、氣缸一應俱全,不由驚歎:"華先生大才!"
徐壽也不甘示弱,從包袱中取出一卷圖紙:"這是學生設計的連珠銃改良圖,若能製成,射速可比現有火銃快三倍。"
周寬世看著眼前三人,心中大定:"有諸位相助,我安慶軍械所必能造出不遜於洋人的利器!"
接下來的日子裡,破廟內日夜響徹敲打聲和討論聲。
華衡芳負責計算彈道和火藥配比,他那驚人的心算能力令所有人歎服。
一次,蕭孚泗提出要改變炮管仰角,華衡芳閉目心算片刻,便給出了精確的角度和所需火藥量,試射時竟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