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化作嗆咳,血沫濺在劉嶽昭蟒袍,"狗日的洋炮...比長毛的土雷狠多了..."
更深處傳來斷續呻吟。軍醫掀開草簾,劉嶽昭看見擔架上那具軀體——腰腹以下裹著滲血的麻布,腸子從裂縫間垂落。
"給他個痛快。"主帥轉身時,聽見背後傳來燧發槍擊錘聲。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劉嶽昭站在崖邊焚燒名冊。
洞庭水師的船工、衡州募兵時的泥腿子、安慶城頭幸存的哨官...。
紙灰飄向洱海,他突然劇烈乾嘔,喉間泛起鐵鏽味——那是陳長庚護心鏡碎片割破掌心的血。
楊崇猷帶來個彝族獵戶時,劉嶽昭正在擦拭祖傳腰刀。
"他說能帶我們繞過雷火銃射界。"火炮教習拽過滿臉刺青的青年,"蒼山背後有條獵道,馬幫走私用的。"
刀鋒突然架在獵戶頸側:"杜文秀給你多少銀元?"
劉嶽昭嗅到對方身上特有的鬆脂味——和三天前刺客衣領的香氣一模一樣。
彝族青年卻咧開嘴,露出染成黑色的牙齒:"漢官,我阿妹被炮震聾了。"
五更天,兩百死士用棉布裹住馬蹄。
劉嶽昭將腰刀塞給楊崇猷:"若午時未歸..."話未說完,彝族獵戶阿魯扯下耳環拋向火堆:"走陰兵道要見血的。"他突然割開手掌,將血沫抹在眾人刀身。
正午的炮擊準時降臨。劉嶽昭站在新搭的了望台上,看著洱海東岸騰起十二道煙柱——這是他與楊崇猷約定的信號。
當最後一聲炮響消散,西側蒼山突然升起狼煙。
"成了!"了望手剛喊出聲,大理城南門轟然洞開。
杜文秀的白旗騎兵如銀潮湧出,卻在三百步外撞上湘軍的連環地雷。
劉嶽昭握緊望遠鏡,看見城頭炮手正在瘋狂調整射界——但那些昂貴的後膛炮,此刻全部指向了錯誤的方向。
暮色降臨時,楊崇猷帶著三十人歸來。彝族獵戶背著昏迷的火炮教習,腰間彆著半截英國炮手的金發。"
陰兵道上有暗堡..."他吐出顆帶血的槽牙,"用您給的掌心雷掀了。"
裁軍那日下著凍雨。劉嶽昭解開猩紅鬥篷,露出內裡素白中衣:"湘勇營今日起就地解散。"
老兵隊伍裡響起鋼刀墜地的聲響,突然有人嘶吼:"咱們的魂還在洞庭水裡!"
新募的雲南兵不知所措地站著。劉嶽昭突然抽出楊崇猷的佩刀,斬斷左臂綁帶——浸透陳長庚鮮血的護心鏡當啷落地。
"從今日起,沒有湘軍。"他踩住銅鏡,裂痕蛛網般蔓延,"隻有蒼山營。"
彝族青年阿魯第一個上前,將毒箭筒與湘軍腰牌並排係在腰間。
當最後一麵殘破的"楚"字旗交到新兵手中,洱海對岸忽然響起悶雷,這次是真的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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