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時空之砂_花屋湘軍傳奇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01章 時空之砂(2 / 2)

嗡!

幻象炸開!這一次,沒有衝天的火光,沒有喧囂的喊殺,隻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死寂!

地點:黃海!威海衛!帝國耗費巨資打造的北洋水師鐵甲巨艦,如同被拔去了爪牙的巨獸,靜靜地、屈辱地停泊在冰冷的港內!

港外,是密密麻麻、懸掛著旭日旗的倭寇軍艦,如同嗅到血腥的鯊群,將整個海灣死死封鎖!炮口森然!

幻象猛地拉近!劉公島!一個陰冷的清晨,寒風如刀。一麵巨大的、刺目的白旗,在旗艦“定遠”號或是其他主要艦隻)的主桅杆上,緩緩升起!

那抹慘白,在鉛灰色的天空和鐵灰色的軍艦映襯下,顯得如此刺眼、如此絕望!

岸上,殘存的清軍士兵和島上百姓,麻木地望著那麵白旗,臉上是死灰般的絕望。

海麵上,倭寇的汽艇囂張地穿梭往來,接收著投降的戰艦……

恥辱!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恥辱感如同海嘯般將周寬世淹沒!

他仿佛看到了無數甲午英魂在冰冷的海水中沉浮、哀嚎!北洋!那是李鴻章的命根子,更是大清海疆最後的屏障!

覆滅了!就在眼前!就在這威海衛的港口裡,未發一炮,未做最後一搏,就這樣恥辱地升起了白旗!

“不!不能降!”周寬世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牙齦幾乎滲出血來。

他猛地抓起案頭的裁紙小刀,毫不猶豫地在自己的左手掌心狠狠一劃!

“嗤啦!”

皮肉翻卷,鮮血瞬間湧出,沿著掌紋滴落在早已鋪好的素白宣紙上。

鑽心的疼痛反而帶來一絲扭曲的清醒。他蘸著自己的熱血,不顧掌心撕裂的劇痛,以指代筆,在紙上瘋狂地書寫!

血字淋漓,帶著最後的悲憤和掙紮:

“倭寇斷我後路,陸師危殆!速令丁汝昌北洋水師提督)率艦隊拚死突圍!

或可保全一二,免致全軍儘墨,徒留千古之恨!切切!血書為證!”

每一個血字都力透紙背,仿佛用儘了他殘存的生命力。

他不再試圖警告朝廷,不再幻想改變大局,隻求能將這最後的、拚死一搏的念頭,傳遞給那遠在威海衛、即將做出屈辱抉擇的丁軍門!

哪怕隻能保存一艘鐵甲艦,哪怕隻能多殺幾個倭寇!這是他作為一個軍人,一個知曉結局的軍人,最後的、絕望的呐喊!

寫罷,他猛地將血書折好,緊緊攥在手中,仿佛攥著最後一點微弱的火星。

他甚至沒有呼喚親兵,而是掙紮著起身,踉蹌著走向書房的角落。

那裡,放著一個他早已準備好的、用來傳遞最緊急軍情的密封銅筒。

他顫抖著,用儘最後的力氣,將染血的書信塞入銅筒,用力旋緊蓋子。銅筒冰冷的觸感,讓他灼熱的掌心感到一絲刺痛。

他扶著牆壁,喘息著,一步一步挪到窗邊。窗外,是提督衙門沉寂的後院。

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將沉重的銅筒朝著院牆外用力擲去!

銅筒劃破冰冷的夜色,越過院牆,落向外麵的街道。

那裡,總會有人經過,總會有人撿到……也許……也許……

做完這一切,周寬世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頭,軟軟地順著牆壁滑倒在地,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大口喘著粗氣。

掌心傷口的劇痛和心口青銅盤持續的悸動交織在一起。

他疲憊地閉上眼,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意識在無邊的冰冷和絕望中緩緩沉淪。

他太累了,從身體到靈魂,都已被那無儘的預知和永恒的禁錮徹底榨乾。

不知昏睡了多久,也許隻是一兩個時辰。窗外的天色依舊漆黑如墨。

一陣急促而輕微的腳步聲在書房外響起,隨即是親兵刻意壓低的、帶著驚惶的聲音:“軍門?軍門您可安好?”

周寬世猛地驚醒,心臟狂跳。他幾乎是撲到門邊,一把拉開房門。

門外,親兵隊長手中,赫然捧著他昨夜奮力擲出的那個密封銅筒!

“軍門,小的……小的在衙門外巡夜時,撿到了這個……像是從裡麵扔出來的……”親兵隊長臉色發白,顯然也意識到事情非同尋常。

周寬世一把奪過銅筒,雙手因激動和恐懼而劇烈顫抖。他迅速旋開蓋子,手指探入——空的!

不!他猛地將銅筒倒轉,用力拍打!

一張折疊整齊的、素白的宣紙,飄然而出,輕輕落在冰冷的地麵上。

周寬世彎腰拾起,顫抖著展開。

雪白的宣紙,平整如新。昨夜他用鮮血書寫的、力透紙背的每一個字,那些飽含著他最後掙紮與軍人血性的警示,那些殷紅的筆跡……全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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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隻有紙張邊緣,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屬於他血液的微腥氣息。

空白的紙頁,在昏暗的燭光下,像一張無聲嘲諷的巨大慘白的臉,冷冷地對著他。

周寬世死死攥著這張空白的宣紙,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死白色。

他緩緩抬起頭,望向窗外依舊沉沉的、看不到一絲光亮的夜空。

一股冰冷的、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從腳底瞬間蔓延至頭頂。

連這最後的、絕望的血書,也留不下絲毫痕跡。

曆史,或者說那操控著神器、操控著命運的無形巨手,連他這一點點卑微的掙紮,都要徹底抹去,不留一絲漣漪。

他喉嚨裡發出一陣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嗬嗬”聲,不是哭,也不是笑,是靈魂被徹底碾碎後,空洞的回響。

那空白宣紙的嘲諷,比任何酷刑都更徹底地擊垮了他。

他像個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木偶,頹然坐倒在冰冷的地磚上,背靠著同樣冰冷的牆壁,將頭深深埋入屈起的膝蓋之間。

書房內死寂一片,隻有燭火不安地跳動,將牆上那個蜷縮的巨大黑影,拉得忽長忽短,扭曲變形,如同一個被遺棄在無邊黑暗中的、孤魂野鬼的剪影。

光緒二十四年,戊戌。夏秋之交。

長沙城的空氣裡,彌漫著一種奇異的躁動。來自京城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皇上銳意變法,“明定國是”的詔書震動天下,裁撤冗衙、廢八股、練新軍、設學堂……一道道詔令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長沙城裡的維新學會也辦得風風火火,報館的時論文章更是字字鏗鏘,直指時弊。

一種久違的、混雜著希望與不安的亢奮,在沉悶已久的帝國肌體裡隱隱流動。

提督衙門書房內,卻是一片與外界格格不入的死寂。

周寬世獨自坐在陰影裡,案頭攤著一份《湘報》,上麵刊載著康有為、梁啟超等維新誌士慷慨激昂的言論。

燭光映照著他溝壑縱橫的臉,每一道皺紋裡都刻滿了深深的疲憊和一種近乎洞悉一切的麻木。

懷中青銅盤的冰冷觸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清晰地提醒著他:風暴將至。

預感的悸動如期而至,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和令人心頭發緊的冰冷。

周寬世沒有猶豫,也沒有了往日的掙紮。

他如同一個早已寫好結局的戲子,麻木地取出青銅盤,指尖按上那冰冷的盤心。

嗡!

幻象在意識深處展開,冰冷、清晰、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

地點:北京城!肅殺的秋晨,天色陰沉得如同鉛塊。

宣武門外,菜市口!平日裡喧囂的集市此刻死寂一片,被如狼似虎的兵勇團團圍住。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和廉價煙草的味道。

幾個穿著白色囚衣、發辮淩亂的身影,被五花大綁,推搡著押上臨時搭建的刑台。

為首一人,麵容清臒,神色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種殉道者的從容,正是譚嗣同!他身旁是林旭、楊銳、劉光第、楊深秀、康廣仁……

監斬官冷漠地坐在高台上。劊子手抱著巨大的鬼頭刀,刀鋒在陰沉的晨光下閃爍著幽冷的寒光。

無數麻木或驚恐的麵孔擠在警戒線外,伸長脖子看著。

“時辰到——!”一聲嘶啞的吆喝,如同喪鐘敲響。

鬼頭刀高高揚起,帶著沉重的風聲!

“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譚嗣同仰天長嘯,聲震四野!那聲音裡沒有恐懼,隻有無儘的悲憤和壯烈!

刀光落下!

血光衝天!

一顆顆不屈的頭顱滾落塵埃!噴濺的鮮血染紅了刑台的木板,也染紅了周寬世意識中那片冰冷的虛空!

圍觀的人群中爆發出壓抑的驚呼和啜泣……

幻象定格在譚嗣同滾落塵埃、雙目圓睜的頭顱上,那雙眼睛,仿佛穿透了時空,直直地望進了周寬世靈魂的最深處!

“嗣同!!!”周寬世在心底發出無聲的、撕裂般的呐喊。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和憤怒,如同岩漿般在他沉寂已久的死火山內轟然爆發!

他想衝上去!想對著那些麻木的看客嘶吼!想對著那些舉刀的劊子手咆哮!

想告訴天下人,這些滾落塵埃的頭顱,是這個腐朽帝國最後一點光明的火種!不能殺!不能殺啊!

他身體猛地前傾,雙手死死抓住書案邊緣,青筋暴起,指節捏得發白!

他調動起全身每一絲力量,試圖衝破那無形的禁錮!

喉嚨肌肉繃緊如鐵,胸膛劇烈起伏,他要吼出來!哪怕隻有一個字!哪怕隻是發出一聲含糊的悲鳴!

然而,嗡!!!

懷中的雙魚玉佩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幾乎凍結靈魂的極致寒意!

這股寒意不再是溪流,而是瞬間化為萬載玄冰,將他從喉嚨到心臟,再到四肢百骸,徹底凍結!

同時,青銅盤深處那股代表著“定數”的、狂暴而冰冷的意誌,如同九幽寒獄的罡風,猛地吹熄了他靈魂中剛剛燃起的那一絲反抗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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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寬世的身體瞬間僵直!如同被施了最惡毒的定身法咒!

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憤怒,所有的呐喊,都被死死地、絕對地禁錮在軀殼之內!

他隻能像一尊冰冷的石雕,僵坐在寬大的提督座椅上,全身的肌肉繃緊到了極限,卻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隻有那雙深陷在眼窩裡的眸子,布滿血絲,死死地、絕望地圓睜著!

瞳孔深處,倒映著意識中那不斷重複的血腥畫麵,刀光落下,頭顱滾落,熱血噴濺!

無聲的呐喊在他被凍結的軀殼內瘋狂衝撞,卻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

巨大的痛苦和無力感,如同兩座沉重的大山,將他死死地壓在這象征著權力的座椅上。

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靈魂在這無聲的禁錮和絕望的目睹中,發出如同琉璃寸寸碎裂般的哀鳴。

那聲音,隻有他自己能“聽”到,冰冷而清晰。

戊戌年的血腥氣息,在菜市口六顆頭顱落地的那一刻,便如同附骨之蛆,死死纏繞著帝國的心臟,也纏繞著周寬世日益枯槁的靈魂。

他變得更加沉默,如同提督衙門庭院裡那些落儘了葉子的老樹,隻剩下嶙峋的枝乾,沉默地指向灰暗的天空。

時光的腳步沉重地踏入光緒二十五年,深秋的風卷著枯葉,在長沙城的大街小巷打著旋兒,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提督衙門書房內,燭火依舊。周寬世枯坐如石,案頭放著一份剛從京城輾轉而來的邸抄。

上麵的文字冰冷而簡潔,宣告著譚嗣同等“戊戌六君子”伏誅的“定案”。

窗欞外,暮色四合,最後一點天光被黑暗吞噬。

就在這時,懷中那沉寂了許久的青銅盤,毫無征兆地再次悸動了一下。

這一次,沒有預兆性的灼熱或冰冷,隻有一絲極其微弱、近乎歎息般的波動,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感。

周寬世布滿老人斑、如同枯枝般的手,緩緩抬起,極其緩慢地探入懷中內袋。

指尖首先觸到的,是那依舊堅硬冰冷的青銅盤。然而,就在他的指尖掠過盤麵,觸碰到旁邊那雙魚玉佩的瞬間——

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銳到極致的冰冷,如同淬毒的冰針,猛地從玉佩上刺出,狠狠紮入他的指尖!

“嘶!”

周寬世倒抽一口冷氣,手指猛地一縮,指尖瞬間變得麻木刺痛。

他驚疑不定地將雙魚玉佩取了出來,湊到搖曳的燭光下。

溫潤的玉佩表麵,那兩條首尾相銜、原本玉質瑩白、形態祥和的鯉魚,此刻竟呈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變化!

其中一條鯉魚的身體,從頭部開始,向下蔓延出一縷縷如同蛛網般、極其纖細卻又清晰無比的血色紋路!

那血色並非浸染,更像是從玉石最深處滲透而出,鮮豔、妖異,帶著一種不祥的粘稠感,如同凝固的血絲,正緩慢地、無可阻擋地侵蝕著原本純淨的玉質!

另一條鯉魚依舊溫潤潔白,但它的姿態,在燭光的晃動下,竟隱隱透出一種試圖掙脫束縛、奮力向前遊動的掙紮感!

首尾相銜的和諧被打破了,一種無聲的對抗和撕裂感,從那小小的玉璧上彌漫開來。

周寬世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玉佩上那蔓延的血紋。

那血色,刺得他眼球生疼,仿佛又看到了菜市口刑台上噴濺的熱血。

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冰冷的明悟,如同這深秋的寒露,瞬間浸透了他早已枯槁的身心。

警告?不。

輪回。

這血色的紋路,是上一個被碾碎的、試圖改變“定數”的犧牲者留下的印記。

而另一條魚的掙紮,則預示著下一個不自量力的“妄動者”已在路上。

他周寬世,不過是這無儘宿命長河中,被那兩件冰冷神器,偶然選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見證者。

他看過了太平天國的覆滅,看過了天津教案的恥辱,看過了北洋水師的沉沒,看過了戊戌變法的喋血……

他以為自己承受了知曉天機的痛苦,卻原來,連這痛苦本身,也不過是曆史巨輪碾過時濺起的一粒塵埃。

下一個是誰?他不知道,也無需知道。結局早已注定。

掙紮是徒勞,呐喊是虛無。

他所能做的,隻是坐在這提督衙門冰冷的書房裡,等待著下一個預知的畫麵,等待著下一次靈魂被撕扯的劇痛,等待著那玉佩上,再多添一縷新的、絕望的血色紋路。

燭火“劈啪”爆出一個燈花,光線驟然明亮了一瞬,隨即又黯淡下去,將周寬世那張布滿溝壑、如同風乾橘子皮般的臉,映照得半明半暗。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將那枚染上血紋的雙魚玉佩,重新按回胸口,緊貼著那冰冷堅硬的青銅盤。

指尖傳來玉佩那熟悉的溫潤涼意,卻再也無法驅散那徹骨的冰冷。

他微微佝僂著背,深陷在寬大的提督座椅中,一動不動,仿佛已與這書房內沉重的陰影融為一體。

窗外,長沙城的暮色徹底沉淪。

風卷著枯葉,拍打著窗紙,嗚咽聲不絕,如同曆史車輪碾過無數塵埃時,發出的、永恒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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