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周安實在是覺得離譜,沒忍住音調都拔高了。
“大叔,您這價是往天上喊呢?”
這鼻煙壺雖然確實漂亮,但絕對不值這個價。
八十?這是把他當成愣頭青,覺得他不識數呢?
他正想再掰扯兩句,把這“冤大頭”的帽子摘下來。
旁邊攤位“哐當”一聲,一個老大哥站起身,朝攤子這邊走了過來。
“我說老哥,你這就忒不地道了!”
老大哥嗓門亮,一開口就蓋過了周圍的嘈雜。
他指著周安手裡的鼻煙壺,眼睛瞪得溜圓。
“就這麼個小瓷疙瘩,你敢喊八十塊?你咋好意思開這口的?”
賣鼻煙壺的大叔臉一沉,說道。
“我賣我的,關你啥事兒?”
“咋不關我事兒?”
老大哥往前湊了半步,他本就生得魁梧,肩寬背厚的,往那兒一站跟座小鐵塔似的。
“你看這小兄弟年輕,就覺得人家好騙是吧?仗著占了黑市門口這好位置,就胡亂開價?”
他掃了眼那攤位上的東西,又道。
“你這攤上彆的物件,也比咱們這一片兒的貴,大夥兒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偏這鼻煙壺你敢賣八十?這可不是欺負人麼!”
說完,他轉頭朝著周安擺擺手。
“小兄弟,彆在他這兒看了!你要是想要鼻煙壺,過來過來,我這兒有!比他那玩意兒更好,價錢還比他便宜!”
周安心裡一暖。
這老大哥雖然有搶生意的意思,可剛才那番話,句句都懟在理上,聽著就是敞亮。
在這東北地界待久了,他就愛這股子勁兒。
遇上不平事,不管認不認識,先把理兒掰扯清楚,俠義心腸熱得像灶膛裡的火。
那邊賣鼻煙壺的大叔臉漲得通紅,攥著拳頭像是要發火。
可眼角餘光瞥著老大哥,那壯實的胳膊,又悻悻地鬆了手。
彆過頭嘟囔了句“多管閒事”,沒再敢吭聲。
周安衝老大哥點頭笑了笑,乾脆利落離開這個攤位,直奔老大哥的攤位。
挪步到了旁邊老大哥的攤位前,這攤位鋪在一塊洗得發白的粗布上,比剛才那處規整不少。
老大哥見他眼瞧著那些小物件,爽朗一笑。
手往攤位中間一攏,就把幾個巴掌大的鼻煙壺扒拉到了他跟前。
“小兄弟,瞅你剛才看那玩意兒就眼亮,我這也有幾個,你瞅瞅,挑個合眼緣的。”
老大哥聲音敞亮,態度特彆真誠。
周安蹲下身,眼睛一搭上去就挪不開了。
謔,這老大哥的攤位是真不含糊!
這幾個鼻煙壺,光看那包漿就不一樣。
不是新做的糙玩意兒,實打實是老物件。
他先用黃金眼逐個掃過去,心裡大概有了數。
有的看著釉色淺些,年份短,估摸著也就大幾十年。
雖說不算太老,但擱這會兒,但也算是正經老物件了。
掃到第三個時,周安眼睫顫了顫。
就這個!比旁邊幾個瞧著就精致。
壺身溜圓,摸上去該是光滑的料器。
迎著日頭看,隱隱透著溫潤的光。
不單是造型周正,年份也最久。
他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用黃金眼看得更仔細了些。
這是清朝初期的,實打實的老東西,估摸著能值二十來萬。
二十萬多啊……
周安心裡嘖了一聲,就這麼個巴掌大的小玩意兒。
再過幾十年,夠換輛不錯的家用車了。
他這才小心地伸出手,輕輕把這鼻煙壺捏起來,攏在手心。
分量不沉,卻像是托著塊寶貝,他湊近些仔細瞧。
壺的一麵上畫著荷塘蓮葉,墨色濃淡相宜。
葉子的脈絡、花瓣的邊角都畫得清楚。
他又輕輕轉了轉壺身,這一轉,更驚著了。
另一麵竟還有字!是題的七言絕句,字跡不大,卻筆鋒利落。
一筆一劃都嵌在壺壁上,跟旁邊的畫配得正好。
“謔!”
周安忍不住低低讚了一聲,聲音裡都帶著稀罕。
“這小小的鼻煙壺,又是作畫又是題字的,可真能耐!”
他把壺捧在手裡,看了又看。
越看越覺得這老物件透著股,說不出的精巧!
這會兒仔細打量,才發現這玩意兒真不是一般的物件。
他原先瞅著這透亮勁兒,還當是燒得極好的細瓷。
畢竟這年頭能見到這麼勻淨透亮的東西,大多是瓷器。
可這會兒指尖貼著壺壁摩挲,又對著日頭看了半晌,才覺出不對來。
瓷器摸著是溫潤裡帶點瓷質的澀感,透光看也總有層淡淡的乳白。
可這鼻煙壺不一樣,通透得邪乎。
日頭光穿過去,能把他掌心的紋路清清楚楚映出來。
摸著也滑得像抹了層薄油,是那種玉石瑪瑙才有的涼潤。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