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紙上的墨汁尚未乾透,“長風破浪會有時”七個字在暖黃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筆鋒轉折處似凝著一汪未散的豪氣,墨色濃淡間,竟像藏著千年未息的風浪。指尖輕觸紙麵,涼意順著指尖漫上心頭,恍惚間竟穿越時光的霧靄,墜入盛唐的江夜裡——月色如素練般鋪展在粼粼江麵,碎銀般的波光隨浪起伏,一艘孤舟在濤聲中顛簸,船頭立著位白衣士人,廣袖被江風掀起,獵獵如展帆,手中酒壺斜傾,琥珀色的酒液仰頭飲下,幾滴順著下頜滴落,砸在甲板上暈開淺淺酒痕。他抬手抹過唇角,抬頭望月的瞬間,眼底忽然迸出亮得驚人的光,仿佛將滿腔鬱氣與豪情都凝在舌尖,張口便擲出那句震徹古今的期許:“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那便是李白。彼時的他,許是剛從長安的金粉繁華裡抽身,衣上還沾著大明宮的香塵,骨子裡卻帶著“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傲骨,可眉梢眼角,又藏著“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的困頓。仕途的荊棘早已纏絆了他的馬蹄,想當年,他懷著“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壯誌策馬入長安,以為憑一身“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的才學,定能輔佐君王、兼濟天下,卻終究隻做了個為帝王宴飲消遣的翰林供奉——晨起為貴妃題詩,暮時伴君王遊樂,看似風光,實則不過是皇家宴席上的“風雅點綴”。世俗的冷眼更像寒冬的霜雪,凍僵了他的熱忱:有人笑他“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說他不過是個隻會飲酒作詩的狂客;有人歎他“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暗諷他懷才不遇是自命清高;連昔日一同飲酒論詩的好友,也在官場上漸漸與他疏遠,路過他的酒肆時,隻敢隔著窗欞匆匆瞥一眼。可當江風裹著鹹澀的浪濤撲麵而來,船帆被吹得“獵獵”作響,冰涼的浪花濺濕了他的青布袍角,他卻偏不低頭——腳下的船再顛,也顛不散他心頭裝著的山河萬裡;眼前的浪再高,也高不過“直掛雲帆濟滄海”的淩雲誌向;江上的風再烈,也烈不過“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儘還複來”的錚錚傲骨。
他望著江麵翻湧的浪濤,忽然覺得那些困頓都成了可笑的點綴——仕途的荊棘算什麼?不過是浪裡的一塊礁石,撞碎了便能化作船底的基石,讓航船行得更穩;世俗的冷眼算什麼?不過是江麵上的一陣薄霧,風一吹便能散開,露出背後的滿天星辰。他抬手將酒壺裡的殘酒儘數灑向江麵,墨色的酒液融入浪濤,竟像是把滿腔的豪氣與不甘,都揉進了這奔騰的江水裡,凝練成一把鋒利的劍,能刺破所有籠罩在頭頂的陰霾。這“長風破浪會有時”,哪裡是寫江行的壯闊,分明是他站在人生的浪尖上,對命運發出的宣戰書——你有你的風浪,我有我的鋒芒;你能擋我一時的路,卻擋不住我一世的航向;你能讓我困於江霧,卻鎖不住我望向滄海的目光。
風繼續吹,浪繼續湧,這句詩卻乘著盛唐的長風,飄出了江麵,飄進了長安的街巷。它落在朱雀大街的酒旗上,被往來的販夫走卒、文人墨客念誦;它落在國子監的窗欞上,被挑燈夜讀的書生抄錄在竹簡上;它落在曲江池的畫舫裡,被宴飲的官員輕聲吟誦;最終,它停在了一個寒窗書生的案頭。那是個深冬的夜晚,窗外的風雪正緊,枯枝在風中嗚咽,像是在嘲笑世間所有的困頓。燭火搖曳,映著書生滿是倦容的臉,他的眼眶帶著熬夜的紅血絲,手指凍得發紫,卻仍緊緊握著支磨禿了筆鋒的毛筆。麵前攤著一張皺巴巴的考卷,上麵朱筆寫的“落第”二字,像兩根淬了冰的針,紮得他眼生疼——這已是他第三次落榜了,十年寒窗,每日“三更燈火五更雞”,耗儘了家中的積蓄,也熬白了母親的鬢發,可終究還是一場空。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微顫抖,正要將考卷揉成一團扔進火盆,目光卻掃過案頭那本翻得卷了邊的《李太白集》,扉頁上,正是那句他曾無數次吟誦的“長風破浪會有時”。
墨跡早已泛黃,紙頁也帶著歲月的脆感,可那七個字卻像是有了生命,在跳動的燭火下熠熠生輝。書生的手頓住了,他盯著那句詩,忽然想起白天在市集上聽老說書人講的——李白當年被唐玄宗“賜金放還”,比他如今的境遇難上百倍,卻依舊能寫出這樣氣吞山河的句子。“此刻的寒夜算什麼?”他喃喃自語,凍得發紫的手慢慢握緊了手中的筆,“李白能破浪,我為何不能?”燭火似乎忽然亮了些,映著他眼底重新燃起的光,那光裡,有不甘,有倔強,更有重新拾起的勇氣。他小心翼翼地鋪開一張新的宣紙,筆尖蘸滿濃墨,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長風破浪會有時”,墨色透過紙背,像是要把所有的決心都刻進紙裡。他忽然覺得,筆下的墨跡不再是冰冷的炭灰,而是能凝成船帆的棉線,細密又堅韌;案頭的燈盞也不再是微弱的燭火,而是能照亮航向的星辰,雖小卻明亮。他要繼續讀下去,繼續考下去,哪怕這條路還要走十年、二十年,哪怕下次依舊會落榜,他也不會放棄——因為他相信,總有一天,長風會來,浪會退,他能乘著學識的舟,渡向理想的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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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朝代更迭,長安的宮闕成了斷壁殘垣,曲江池的畫舫化作了淤泥,可這句詩卻從未被遺忘。它穿過了宋元的煙雨,在江南的杏花春雨裡被書生吟誦;它越過了明清的烽火,在北方的金戈鐵馬中被將士傳唱;最終,它漂過近代的硝煙,落在了一片泥濘的戰場上。那是個陰雨連綿的日子,天空是壓抑的鉛灰色,像是隨時會砸下驚雷,地麵上積著渾濁的泥水,混著血汙,散發出刺鼻的腥氣。遠處的炮聲隆隆,震得人耳膜生疼,炮彈落在不遠處,掀起的泥土濺了士兵一身。一個年輕的士兵靠在斷牆後,戰袍上沾滿了血汙和泥濘,左臂纏著厚厚的繃帶,滲出的血把白色的繃帶染成了暗紅色,傷口的疼痛讓他額頭上布滿了冷汗。他的眼神有些渙散,望著不遠處被炸毀的房屋——那曾是村民的家,如今隻剩下斷梁殘柱;望著戰友們倒下的身影,他們昨天還在和他說笑,說等戰爭結束了,要回家娶媳婦、種莊稼。絕望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漫過他的心頭——敵人的炮火太猛了,陣地丟了一塊又一塊,身邊的人越來越少,這樣的仗,還要打多久?這樣的苦難,什麼時候才是頭?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活到看到和平的那一天。
就在他快要撐不住,想要鬆開握緊槍的手時,忽然瞥見斷牆上有人用石灰寫了七個字——“長風破浪會有時”。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刺刀刻上去的,有些地方還被雨水衝刷得模糊了,可那股子不服輸的勁兒,卻像一團火,透過斑駁的牆麵,鑽進了他的心裡。風卷著硝煙掠過字跡,帶著淡淡的石灰味和硝煙味,竟像是給疲憊的靈魂注入了一股力量。他想起出發前,母親連夜縫補他的戰袍,把一本翻舊的《唐詩三百首》塞給他,說“想娘了就看看,裡麵有娘給你畫的小太陽”;他想起連長在陣前動員時,握著他的手說“我們今天流血,是為了後代能過上好日子,能安安穩穩地讀書、種地”;他想起自己偷偷在筆記本上寫的願望——等戰爭結束,要回家教村裡的孩子讀詩,讀這句“長風破浪會有時”。“眼前的炮火再猛,擋不住‘濟滄海’的信念;身上的傷口再痛,割不斷‘乘長風’的勇氣。”他咬著牙,用沒受傷的右手撐著斷牆,掙紮著站起來,左臂的疼痛讓他額頭上的冷汗更多了,可他卻死死咬著嘴唇,從腰間摸出槍,對著身邊同樣疲憊不堪的戰友喊道:“兄弟們,李白說長風破浪會有時!咱們再加把勁,把敵人趕出去,讓後人能乘上平穩的船,看萬裡晴空!”
戰友們緩緩抬起頭,望著斷牆上的詩句,原本渙散的眼神漸漸亮了起來。有人跟著念出了下一句“直掛雲帆濟滄海”,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韌勁兒;有人握緊了手裡的武器,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有人拍了拍身邊戰友的肩膀,用眼神傳遞著力量。原本快要潰散的隊伍,因為一句跨越千年的詩,重新凝聚起了力量。他們衝出斷牆,冒著密集的炮火向前衝,喊殺聲蓋過了炮聲,也蓋過了絕望的歎息——這句詩,成了他們在戰場上的精神旗幟,成了他們衝破風浪的勇氣源泉,成了他們寧願流血犧牲,也要守護的信念。
如今,我們再讀這句“長風破浪會有時”,早已沒有了李白的江行之困,沒有了書生的科舉之難,也沒有了士兵的戰場之險,可我們每個人的人生裡,都有屬於自己的“浪”。或許是職場上的瓶頸——熬夜寫了半個月的方案,被領導一次次打回,理由從“不夠創新”到“不夠落地”,看著身邊的同事步步高升,自己卻像困在原地打轉,連加班時的咖啡都覺得比平時苦;或許是生活裡的瑣碎——父母的催婚電話每周準時響起,語氣從溫柔勸說變成嚴厲指責;孩子的奶粉錢、每月的房貸像兩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連周末想睡個懶覺,都要被瑣事吵醒;或許是追夢路上的踟躕——堅持了五年的繪畫愛好,因為要賺錢養家,不得不暫時放下,看著畫室裡落滿灰塵的畫筆,夜裡翻來覆去,總在問自己“還要不要繼續”;向往了很久的遠方,因為工作、家庭的牽絆,遲遲不能出發,手機裡存滿了目的地的照片,卻隻能在加班的間隙偷偷看上一眼。
每當覺得撐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那句“長風破浪會有時”。它不是一句輕飄飄的安慰,不是說隻要默念幾遍,困境就會憑空消失,而是在告訴我們,人在困境中,是能長出衝破風浪的力量的——這種力量,不是從天而降的奇跡,而是從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中,慢慢積累起來的堅韌。就像航船總要在風浪裡顛簸,才能學會如何根據風向調整船帆,如何避開暗礁險灘;就像雛鷹總要在懸崖邊跌落幾次,才能張開翅膀,學會在風中保持平衡,最終搏擊長空。那些職場上的瓶頸,會讓我們學會反思自己的不足,逼著自己去學習新的技能,等下次機會來臨時,才能牢牢抓住;那些生活裡的瑣碎,會讓我們學會擔當,懂得父母的不易、家庭的責任,等風雨過後,才能體會到平淡日子裡的溫暖——比如父母偷偷塞在包裡的零花錢,孩子睡前說的一句“媽媽辛苦了”;那些追夢路上的踟躕,會讓我們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明白“夢想”不是空中樓閣,需要腳踏實地去實現,等重新出發時,腳步會更堅定,心態會更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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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詩,從來不是在承諾一條坦途,而是在提醒我們,所有的顛簸與掙紮,都是為了“掛雲帆”時,能更有力地駛向遠方。就像李白,若沒有長安的失意,沒有被“賜金放還”的落魄,或許寫不出這樣蕩氣回腸的豪情;就像那個寒窗書生,若沒有屢試不第的挫敗,沒有寒夜裡的自我懷疑,或許不會如此珍視後來的機遇,也不會真正懂得“堅持”的意義;就像那些戰場上的士兵,若沒有戰場的磨礪,沒有直麵死亡的恐懼,或許不會懂得和平的珍貴,也不會有“為後代鋪路”的無私。我們的“浪”,也是我們的“磨刀石”——它磨掉了我們的浮躁,讓我們學會沉下心來做事;它磨出了我們的堅韌,讓我們在麵對困難時,不再輕易放棄;它磨亮了我們的眼睛,讓我們能在迷霧中,看清自己的航向。
我常常在想,千年後的我們,為什麼還會被這句詩打動?或許是因為,每個人的心裡,都住著一個“破浪者”——不甘於平庸,不畏懼困境,總想乘著自己的“雲帆”,去看看更遠的世界,去實現自己的價值。或許是因為,這句詩裡藏著一種永恒的信念:人生沒有過不去的浪,沒有等不來的風,隻要我們不收起船帆,不低下頭顱,不放棄心中的希望,總有一天,能笑著說出那句“輕舟已過萬重山”。那時再回頭看,會發現曾經讓自己輾轉難眠的“風浪”,早已成了人生路上的風景,成了回憶裡最珍貴的片段。
此刻,再看宣紙上的“長風破浪會有時”,墨色依舊濃豔,筆鋒依舊銳利,仿佛還帶著李白當年擲筆時的力道。窗外的風輕輕吹過,帶著初秋的涼意,像是從盛唐的江麵吹來,帶著酒氣,帶著月光,也帶著千年的期許。我忽然明白,這句詩從來不是靜止的文字,而是流動的力量,是跨越時空的牽連——它從李白的船頭出發,帶著盛唐的風骨;經過書生的案頭,藏著寒窗的堅韌;掠過戰場的斷牆,裹著熱血的勇氣;最終落在我們的心裡,提醒著我們:無論此刻的你正經曆怎樣的風浪,都請相信,長風總會來,雲帆總會掛,滄海總會抵達。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這,便是屬於中國人的浪漫——在困境中不低頭,在失意中不放棄,用一句詩,承載千年的信念;這,也是屬於每個追夢者的信仰——心有山海,眼有光芒,縱使前路有風有浪,也敢揚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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