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時,他們並肩坐在溪邊的青石上。
卿離攬著她的腰,看著夕陽將溪水染成琥珀色。
"從前總覺得血月才美。"
他忽然開口,鎏金麵具早已不知去向,額間的疤痕在餘暉中宛如淡金色的紋路。
"現在才明白,原來朝陽和晚霞,都比血月溫柔。"
深夜,阮卿卿被急促的呼吸聲驚醒。
月光下,卿離蜷縮在床沿,冷汗浸透了裡衣,喉間溢出壓抑的嗚咽。
"又做噩夢了?"
她輕喚著摟住他顫抖的身軀,指尖撫過他後背凸起的脊椎骨。
他猛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猩紅的眼底翻湧著恐懼與瘋狂:
"彆走...彆像他們一樣..."
"我在。"
阮卿卿捧住他的臉,將溫柔的吻印在每一道疤痕上。
"看,月光多好,我們數著星星等天亮。"
她輕聲哼起雲深不知處的小調,感受著他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
當第一縷晨曦爬上窗欞,他仍緊緊攥著她的衣角,睫毛上還沾著未乾的淚痕。
春分那日,山穀開滿了他們親手栽種的花。
卿離穿著新裁的月白長衫,腰間彆著她繡的香囊,正笨拙地用竹蜻蜓逗弄孩童。
當孩子們笑鬨著喊他"神仙哥哥"時,他驚慌失措的模樣讓阮卿卿笑出了眼淚。
夕陽西下,他背著她走過開滿蒲公英的山坡。
蒲公英的種子追著他們的影子,飄向雲霧繚繞的遠方。
某天清晨,阮卿卿在藥圃發現了陌生的腳印。
卿離握著她的手驟然收緊,眼底閃過熟悉的猩紅。
但當她抬頭望向他,輕聲說"或許隻是迷路的旅人"時。
他鬆開了腰間的佩劍,將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聽你的。"
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他心跳如擂鼓,卻比任何時候都堅定。
深秋的夜晚,他們在木屋前升起篝火。
卿離突然從身後拿出一個檀木盒,裡麵躺著半塊玉佩,正是當年她在桃林撿到的。
"這是我最後的魔骨。"
他將玉佩係在她頸間,火焰映得他眼底波光粼粼。
"現在,我的命真正屬於你了。"
當雪花飄落山穀時,阮卿卿倚在卿離懷裡,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教孩子們堆雪人。
他銀發上落滿雪花,卻笑得像個孩子。
遠處傳來悠揚的笛聲,恍惚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雲深不知處的桃林——
那時的他,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她。
而如今,他們終於等到了花開的季節。
深冬的霜雪覆滿山穀,阮卿卿蜷縮在卿離懷中,聽著他掌心傳來的暖意滲入骨髓。
木屋內,新添的搖籃裡,繈褓中的嬰兒正發出輕柔的囈語。
卿離低頭望著那團粉嫩,喉結劇烈滾動,仿佛麵對稀世珍寶般屏息。
"怕傷著他?"
她含笑將孩子塞進他臂彎。
卿離的手臂瞬間繃成鋼鐵,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鎏金麵具早已被他束之高閣,此刻額間的疤痕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嬰兒突然攥住他垂落的銀發,他卻連睫毛都不敢顫動。
直到孩子咯咯笑出聲,他才如釋重負地露出笑意,那笑容融化了十年冰封的眉眼。
黎明時分,山穀外傳來異響。
卿離將妻兒護在身後,衣袂間隱隱泛起魔氣。
待看清來者,他渾身緊繃的肌肉卻突然鬆弛——
是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民,懷中抱著受傷的幼童。
"聽聞此處有位神醫..."
為首的老婦顫抖著開口,卻在觸及他的麵容時驚恐後退。
"彆怕。"
阮卿卿握住他發涼的手,轉向流民。
"他會救你們。"
卿離垂眸看著妻子信任的目光,喉間滾動著壓抑的嗚咽。
曾經以殺戮震懾三界的魔主,此刻卻小心翼翼地為孩童包紮傷口。
沾著草藥的指尖輕得像羽毛。
當孩子甜甜喚他"神仙叔叔"時,他猛然轉身,背對眾人擦掉眼角的濕潤。
月圓之夜,卿離突然帶著她登上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