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比念卿小兩歲,性子隨阮卿卿,話少卻通透,不願嫁入權貴之家,反倒喜歡上了京郊書院的一位寒門書生。
那書生雖家境普通,卻學識淵博,更懂疼人,每次見了思卿,都小心翼翼護著,從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思卿向玉丞葉和阮卿卿表明心意時,還帶著點緊張,怕父皇因門第反對,沒成想玉丞葉卻笑著說:“朕的女兒,隻要喜歡,門第算什麼?像你母後這般,得一人真心,才是一輩子的福氣。”
後來思卿成婚,玉丞葉沒給她太多金銀珠寶,隻送了一對他親手刻的木兔——與當年給阮卿卿刻的那隻相似,隻是多了一隻小的,寓意“一生一雙,兒女繞膝”。
念卿與思卿成婚後,都守著“一生一人”的承諾,東宮與公主府從沒有後院紛爭,反倒時常帶著伴侶回鳳儀宮,陪玉丞葉和阮卿卿吃飯。
念卿會跟玉丞葉聊朝政,蘇婉則陪著阮卿卿做桂花糕;思卿會跟阮卿卿說京郊的趣事,書生則幫玉丞葉整理奏折,一家六口圍坐在一起,熱熱鬨鬨,滿是煙火氣。
歲月催人老,轉眼幾十年過去,玉丞葉的鬢角染了白霜,阮卿卿的眼角也添了細紋,可兩人的手,依舊每日緊緊牽著。
玉丞葉不再像年輕時那般愛懟人,性子越發溫和,卻唯獨護著阮卿卿的心思沒變——冬日裡,他會先給阮卿卿暖手,再陪她在庭院裡曬太陽;
春日裡,他會親手摘來禦花園的茉莉,插在阮卿卿的發間;
念卿已登基為新帝,多次勸他退位休養,他都搖頭,隻說“再陪你母後多守幾年這江山,等她想歇了,朕再陪她歇”。
直到阮卿卿六十歲那年,玉丞葉才正式退位,把江山交給念卿,帶著阮卿卿搬回了當年的東宮——這裡的一切都沒改,庭院裡的老槐樹還在,小廚房的灶台依舊,連當年他給阮卿卿刻的小木兔,都好好擺放在案上。
退位後的日子,兩人過得越發清閒。
玉丞葉學著當年阮卿卿教他的樣子,做桂花糕給她吃,雖依舊偶爾會把糖放多,阮卿卿卻每次都吃得乾乾淨淨;
阮卿卿則陪著他在庭院裡下棋,玉丞葉輸了就耍賴,要阮卿卿親他一口才肯認輸,惹得阮卿卿笑他“一把年紀了,還像當年的太子”。
偶爾,念卿和思卿會帶著孩子來東宮,小孫子會纏著玉丞葉要聽“父皇當年懟禦史”的故事,小孫女則跟著阮卿卿學做桂花糕,玉丞葉坐在旁邊,看著阮卿卿溫柔教導的模樣,眼底滿是寵溺——從二十二歲賜婚,到如今白發蒼蒼,他愛了她一輩子,也守了她一輩子,從未食言。
又過了十幾年,阮卿卿的身體漸漸弱了,時常躺在床上休息。
玉丞葉便整日守在她身邊,幫她擦臉、喂藥,像當年她懷龍鳳胎時那樣,寸步不離。
有次阮卿卿醒來看見他鬢角的白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輕聲說:“委屈你了,守了我一輩子。”
玉丞葉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聲音依舊溫柔,卻帶著點哽咽:“不委屈,能娶到你,是朕這輩子最大的福氣。當年朕說過,要護你一生,便絕不會食言。”
那年冬日,大雪紛飛,庭院裡的老槐樹上積了厚厚的雪,阮卿卿靠在玉丞葉懷裡,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玉丞葉抱著她,沒哭,隻輕輕在她額頭親了親,輕聲說:“卿卿,彆怕,朕很快就來陪你。”
阮卿卿走後,玉丞葉的身子也漸漸垮了,卻依舊每日坐在庭院裡的老槐樹下,手裡拿著當年那隻小木兔,望著阮卿卿曾住過的寢殿,像在等她回來。
念卿和思卿心疼他,常來陪他,他卻總說“你們忙你們的,你母後會來陪朕”。
半年後,玉丞葉在睡夢中安詳離世,手裡還緊緊攥著那隻小木兔,臉上帶著笑——世人都說,新帝的父皇,是昭明最癡情的皇帝,一生隻愛皇後一人,從太子到帝王,從青絲到白發,從未變過。
後來,念卿繼承了玉丞葉的江山,也繼承了他“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與蘇婉相伴到老;思卿與書生在京郊書院定居,教書育人,日子平淡卻幸福。
東宮庭院裡的老槐樹依舊枝繁葉茂,每到秋日,桂花依舊飄香,仿佛還能看見當年那個愛撒嬌的太子,牽著清冷的太子妃,在庭院裡散步、做桂花糕,也仿佛還能聽見,玉丞葉對阮卿卿說過的那句——“卿卿,朕這輩子,隻愛你一人。”
阮卿卿走後第三年,念卿按玉丞葉生前遺願,將他與阮卿卿合葬在京郊的青山下,墓前種了兩株桂樹,又擺上了一對小木兔——正是當年玉丞葉親手刻的那隻,後來念卿又仿著刻了一隻,湊成一雙。
那日合葬儀式結束,念卿與思卿帶著家人在墓前站了許久,思卿摸著墓前的木兔,忽然想起小時候的事,輕聲說:“哥,你還記得嗎?父皇以前總說,第一次見母後,就覺得她特彆好,卻從不說具體是何時見的。”
念卿點頭,眼底滿是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