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宏圖不愧是在太安宮侍奉多年的人,很是懂得見風使舵,眼見楊謙已被曹子昂重兵護住,再想殺他難於登天,輕飄飄丟下一句:“曹將軍這是什麼話?
本官是奉陛下的旨意,前來接楊大人去魚躍城見駕。
既然楊大人把我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還殺了我那麼多人,辜負聖恩,我隻得如實奏報陛下。楊大人,你好自為之吧。”
不等楊謙曹子昂等人回話,做賊心虛的黨宏圖信手一揮,縱聲大喊:“兄弟們,我們撤。”
他說撤就撤,毫不拖泥帶水,立刻帶著所有兵馬整整齊齊撤出山穀。
曹子昂等人怔怔看著一排排火光消失在群山之後,緊繃的心弦為之一寬。
楊謙揣著滿腹疑惑,很想問個究竟,奈何剛張嘴欲言,杜康舉手攔住,笑道:“楊大人,你離開陛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實在是一言難儘,我們還是先回營地吧。”
曹子昂令人牽來一匹駿馬送給楊謙,楊謙收刀入鞘,翻身上馬,往清源城方向撤退。
每走幾步,楊謙就問一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曹子昂等人除了歎息還是歎息,實在無可逃避的時候,就回他一句:“大人,此事說來話長,一切都等到大營再說吧。”
楊謙隻得無奈閉上嘴巴,跟隨他們默默走了兩個多時辰。
將近拂曉,總算抵達大營。
晨光熹微,寒風更烈。
楊謙看著稀稀落落的兵營,心頭泛起無窮嘀咕。
他以為大營肯定設在富庶的清源城內,結果卻藏在城東數十裡外的山穀,還是一個極為荒僻險峻的山穀。
此地相距當初的蒼鷺大營大概四十餘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遠離所有城池。
唯一好處是隱蔽,四周山勢巍峨,地形險要,方圓隻有三條主路,一條通往西邊的清源城,一條通往東北邊的鬆溪府,最後一條通往荊水河畔。
楊謙隻看一眼就確信這是兵家所謂的死地,按理來說兵法嫻熟的曹子昂黃石標杜康等人不會傻到這等程度,把兵營設在死地之中。
他勒住座騎停在轅門外,怔怔端詳空曠寥落的兵營。
從昨晚震懾黨宏圖的聲勢來看,曹子昂手頭至少握著三千兵馬,但走了一晚上,除了黃石標杜康率領的千餘步騎,竟然沒看到其他兵馬的影子,好像那些兵馬憑空消失了。
曹子昂等人拍馬靠近,催他進營歇息。
楊謙馬鞭遙指兵營,苦笑道:“曹將軍,你們好歹都是身經百戰的良將,豈會不知這是兵家之死地,為何要把兵馬駐在這個地方?你就不怕敵人堵住所有交通要道,把你們活活困死?”
曹子昂目光呆滯無神,直直望著空蕩蕩的兵營,提不起說話的興致。
杜康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大人,我們當然知道這是死地,不過當前局勢跟二十多天大為不同,沒人會打我們這一千兵馬的主意,你放心吧,住在這裡暫時安全。”
楊謙雙眼一瞪,驚訝道:“一千兵馬?昨晚我看你們前後夾擊黨宏圖的氣勢,少說也有三千兵馬吧?”
黃石標大大咧咧笑了笑:“大人,昨晚我們是虛張聲勢,用兩百餘人點了兩千多個火把嚇唬他們,其實我們隻有一千多人了,其他人全都跑了。”
“跑了?什麼情況?”
楊謙心裡的疑雲更濃,雙眼瞪的更大。
曹子昂廢然長歎一聲:“大人,先進營吧。你風塵仆仆,一身血跡,衣服不知多久沒有換洗過,還是先去洗個澡,好好歇息一下,我們再跟你介紹一下最新局勢。”
不等楊謙搭話,馬鞭輕輕揮動,那馬載著他慢慢悠悠進了營。
黃石標杜康一左一右簇擁楊謙跟在後麵。
進營後,曹子昂為楊謙單獨安排一座帳篷,派遣四名士兵供他使喚,送來兩套製式棉絨大衣和一大桶熱水。
楊謙沐浴完畢,換掉那件從強盜身上扒來的、臭烘烘的破舊羊皮裘,穿上嶄新的棉絨大衣,心情為之寬鬆,越發認識到這個時代唯有混體製才有前途,幾乎要什麼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