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的晨霧還凝在琉璃瓦上,翰林院修撰張廷玉握筆的手卻已沁出汗珠。他麵前攤著兩本墨跡未乾的《毓慶宮起居注》,左邊那本記著太子今日辰時在文華殿痛斥戶部河督貪腐,右邊那本卻寫著太子妃同一時辰在鐘粹宮教嬪妃用艾草熏衣驅蟲。
"張大人,這..."小史官捧著第三本冊子瑟瑟發抖,宣紙上赫然是太子午時批閱刑部奏折時,順手畫了幅人體骨骼圖。
張廷玉的指尖拂過冰涼的墨跡,想起三日前太子在乾清宮議政時的驚人之語。那日討論淮揚水患賑災銀兩去向,太子突然要求查驗曆年溺亡者齒骨:"凡溺斃者口鼻有蕈形泡沫,若屍首無此特征,恐非天災而是人禍。"5
此刻他盯著骨骼圖旁蠅頭小楷的批注"第三腰椎錯位致下肢麻痹",忽覺後頸寒毛倒豎——這分明是前日惠妃診脈案卷裡的病症。
二
毓慶宮西暖閣裡,石靜嫻正用胤礽的身體翻閱《洗冤錄集》,忽聽得外頭響起熟悉的杖擊聲。這是粘竿處侍衛換防的暗號,卻比平日急促三倍。她剛起身,就見扮作太子妃的胤礽拎著食盒疾步進來,裙擺上還沾著禦花園的夜合花粉。
"起居注官發現了。"胤礽壓低聲音,從茯苓糕底抽出張字條,"張廷玉今晨在文淵閣摔了硯台。"
石靜嫻展開字條的手一滯。這是他們約定的五級危機信號,上月索額圖逼宮時都隻用過三級。她瞥見胤礽發髻微亂,忽然想起這人身子裡還來著月事:"你先喝口紅棗茶..."
"管好你的河督案!"胤礽拍開她遞來的茶盞,從袖中抖出本藍皮冊子,"看看你的好手筆!"
冊子記載著太子妃昨日戌時"偶遇"榮妃,三言兩語套出內務府采買檀香的貓膩。石靜嫻倒吸冷氣——這正是她追查河督貪汙的關鍵物證鏈。
三
南書房裡,康熙摩挲著翡翠扳指,麵前並排放著三份截然不同的記錄。張廷玉垂首跪在龍紋地毯上,聽見帝王輕笑:"保成上月還跟朕討教過宋慈的《洗冤錄》,說是要改良《驗屍格目》..."
話鋒忽轉淩厲:"可朕的太子妃,何時通曉《武經總要》了?"
鎏金燭台爆開燈花,映出最右側那頁記載:太子妃前日訓斥禦馬監時,脫口說出"車懸陣宜克騎兵突襲"。這是太子十五歲隨駕征討噶爾丹時,康熙親授的兵法。
四
胤礽在更衣時被傳召到翊坤宮。惠妃捧著本《彤史》笑吟吟道:"娘娘上月癸水初七至,這個月怎的提前到初三了?"他盯著那抹刺目的朱砂記檔,想起石靜嫻總念叨的"生理周期計算表",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同一時刻的石靜嫻正麵對更凶險的詰問。張廷玉捧著《起居注》躬身:"殿下可否解釋,為何昨日批閱的河道圖上有阿拉伯數字?"她餘光掃過圖紙邊角的"3.14丈",那是她計算堤壩弧度時習慣性寫下的圓周率近似值。
"這是..."她忽地瞥見窗外掠過粘竿處的黃帶子,那是胤礽約定的解圍信號,"這是欽天監南懷仁大人教習的西洋計數法。"
五
子時的梆子敲到第三響,石靜嫻拆開胤礽塞在晚膳盒底的密信。素箋上是她教的簡體字:"起居注已調包,明日去鐘粹宮看戲。"她將信紙湊近燭火,嗅到淡淡當歸味——這人在痛經時還不忘用藥汁加密。
翌日眾妃請安時,榮妃果然發難:"太子妃姐姐前日教的艾草熏衣法,怎的和太子殿下今晨說的不一樣?"胤礽頂著石靜嫻的臉從容起身,忽然扶額暈倒在康熙賞賜的《耕織圖》屏風前。
當夜,兩本被火漆封存的《起居注》悄然送進乾清宮。康熙掀開扉頁,啞然失笑——太子批注的刑案卷宗上沾著口脂印,太子妃謄抄的佛經裡夾著箭矢設計圖。朱批緩緩落在頁腳:"少年夫妻,胡鬨。"
六
毓慶宮的銀杏開始落葉時,石靜嫻在《河督貪汙證物冊》裡發現張藥方。黃芪三錢,當歸五錢,筆跡淩厲如刀——是胤礽開的止痛方。她望向正在梳妝台前咬牙切齒戴鈿子的"太子妃",忽然將藥方折成紙鳶。
那紙鳶最終飄到了文淵閣的飛簷上,被張廷玉親手取下。二十年後他主持編修《聖祖實錄》時,這段記載化作寥寥數語:"康熙三十五年秋,太子夫婦共勘河督案,帝讚曰:天作之合。"1
而此刻的東暖閣裡,真正的"天作之合"正在吵架。胤礽摔了第七個粉彩茶盅:"石靜嫻!你再敢用孤的身體喝避子湯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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