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菀下車時,頭上多了頂帷帽。
趙弦月奇怪的看她一眼,暗自腹誹:太子手底下的管事當真細致,東西準備得周全,車駕中什麼都有,就連用來給女子擋風的帷帽也拿得出來,可見是對司菀上了心的。
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司菀有些詫異,問:
“弦月表姐?”
“無事。”趙弦月搖搖頭,率先踏上連廊,往西南角行去。
她和司菀雖是表姐妹,但先前鬨出的齟齬委實不少,如今相處起來仍有些生疏,想要親近起來,怕是不可能了。
趙弦月不免有些遺憾,誰教她當初被司清嘉拙劣的謊言蒙騙,真以為司菀是個心思惡毒,手段狠辣的女子?
她若是仔細思索,便能發現矛盾之處——
早些時候,姐妹倆還未各歸各位,司清嘉是姑母嫡出的女兒,身份遠比一個庶女尊貴千倍萬倍。
而姨娘柳氏,處處偏袒司清嘉,旁人以為柳氏是感念姑母的恩德,忠心耿耿。
實際上呢?她親手調換了繈褓,也知曉姐妹倆的身世。
柳氏忠心的哪裡是姑母?是她自己的親生女兒!
可歎可悲,那會兒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裡,做了不少糊塗事兒。
趙弦月暗自苦笑,默默快了腳步。
司菀對趙弦月的想法一無所知,她抬手按了按紅腫不堪的唇瓣,隱隱還有些發脹。
思及馬車內發生的一切,她麵皮霎時間變得滾燙,好似塗了胭脂般,燦爛如霞。
好在有帷帽遮擋,旁人也無法發現司菀的變化。
獻功賜帛儀式當日,有三十九名女眷被關在宮裡,即便皇帝儘力壓住消息,依舊傳出了不少流言蜚語。
有人懷疑這些女眷犯了大罪,須得仔細查驗。
有人猜測她們患了怪病,不能輕易放出宮,以免傳染,殃及百姓。
還有人說,女眷中藏著刺客,否則以她們的身份,又豈會被儘數拘在小小偏殿之中,吃喝拉撒都在一處?
隻怕連床榻都沒有那麼多。
聚集了這麼多的惡臭“源頭”,偏殿內的空氣渾濁不堪,簡直能將正常人熏暈。
這些女子雖說服用了丹丸,卻沒有失去嗅覺,甚至還因為強烈的藥效,五感變得更加敏銳,能將腐敗蔥蒜味儘數收入鼻間。
司芩坐在炭盆子附近,被熏得神情麻木,眼神呆滯,她才吐過一場,胃裡的酸水都嘔了出來,混合了臭氣,味道說不出的怪異刺鼻。
偏殿窗扇大敞四開,用於透氣,但冬日雖稱不上滴水成冰,寒風也堪稱凜冽刺骨。
女眷們凍得哆哆嗦嗦,更不敢走遠,紛紛坐在炭盆子附近,導致此處惡臭更濃。
在場眾人之中,當屬玉貴人地位最高貴。
畢竟是伺候在皇帝身邊的,聽說又頗得聖寵,自然非比尋常。
女眷們把最好的位置讓給玉貴人,她仍不滿意,覺得其他女子臭烘烘的,稍稍靠近些許,她都忍不住犯膈應。
“司芩是吧?你去那兒待著。”
玉貴人抬手指向窗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