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隸屬於開封府管轄,是一個散州,下轄滎陽、滎澤、河陰、汜水四縣。
胡世用本是滎陽人,正月裡傳言有流賊從西邊鞏縣而來,遂拿定主意棄了房產,卷了存銀攜家眷逃往鄭州避賊。
鄭州城內也是人心惶惶,經濟不振,許多東家因老家宗族被屠戮而歇業。
胡世用兩個月間,剛尋一份工,沒乾多長時間東家便歇業。接連換了三份工,有些工錢都沒拿到。
眼看手裡的存銀越來越少,城中的米糧、日用之物也物價飛漲,心中極是焦慮。
每日在街上來回遊走,查看店前是否有貼的招工告示,但大多是告知暫停歇業。
這日在東門大街不遠處,胡世用一眼就看到一家門麵,前幾日還是關著門的,而今日卻開門,並貼著告示。
心中一喜,急步向前,細看果然要是招工,而且是招掌櫃,正是自己適合的。
胡世用手微微顫抖,進門便拱手道:“叨擾,請問哪位是掌櫃的?”
張國忠正帶人打掃,聽聞是來應工,便帶到後院引給商隊總管劉敬和參議張國棟。
胡世用把自己的名帖呈給劉敬,心中疑道,為何旁邊這人看著有些麵熟,在哪裡見過。
他自己做過小買賣,後來又給本地富商做掌櫃,劉敬和張國棟各自問了一些經商、數算,也都對答如流,遂被聘為周記布業的掌櫃。
胡世用心裡激動,但也忐忑,這家店不會乾兩天又要關門大吉吧。又問:“不知工食銀如何?”
劉敬道:“月銀二兩五錢,若每月無差錯,再獎五錢。”
胡世用聽了,又確認一遍,心想怪不得早上出門踩到狗屎,原來今天真的要走狗屎運。
自己領過一兩六錢的,二兩的,但還沒有二兩五錢這麼高,更彆說什麼獎錢,這年景,能不克扣拖欠就是好的了。
他心中歡喜,又問:“不知這是咱周記的總號還是分號?”
劉敬答道:“這是分號,總號在鞏縣周家溝。”
他心中生疑,一個窮山溝的總號到鄭州來開分號?也許是本地的大財主吧,管他呢,能照發工錢便是。
於是雙方簽訂工契,胡世用便成了周記鄭州分號的掌櫃。
並交待了自己是要去臨清的商隊,要他自行招聘夥計打理,
三天後,劉主事等人留下一批布匹和銀子,竟全部牽著騾馬拉著板車走了。
隻剩他一個人,和偌大的門麵。
轉眼已到四月底,留下的那批布匹按照指定的售價早已賣完。
胡世用和兩個夥計正空守著店,店前圍著不少市民。
“胡掌櫃,咱的布匹價格也公道,但布匹好,這麼好的布,為啥好幾天都沒貨?”
“就是,這麼好的布,賣的也和其他布店價格一樣,但卻沒貨,你說奇怪不?”
胡世用耐心解釋道:“諸位,咱們現在總號還沒發貨,大家也知道,最近鬨流賊,周轉艱難,再稍等幾天。”
他心裡也打鼓,這商隊去臨清,要說也該回來,一個月不見人,他都誤認為自己被騙了,但留下的門麵和銀子卻也是真的。
傍晚的城門馬上要關,他正要打烊,隻見從東門來了一車隊,正是自己商號的商隊。
一行人喝水吃飯,安頓完畢,張國棟笑道:“胡掌櫃,布匹賣的如何?”
胡世用哀怨道:“眼看要收麥,總算把諸位盼來了,咱的布匹沒過七八日,便已賣完,我和夥計白白空守了許多日,浪費了咱的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