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手極其高明。
明麵上秉公執法，嚴懲惡仆，彈劾主官，安撫苦主；
暗地裡逼張謙自己辭職，既給了德妃和皇後台階下，又避免了直接衝突，還清除了一個不聽話的官員。
可謂麵麵俱到，滴水不漏。
佑安心中凜然，對劉鳳的政治手腕佩服得五體投地：“您聖明！奴才這就去辦！”
“去吧。”劉鳳揮了揮手，聲音恢複平淡，“記住，咱家隻要結果。”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那散發著幽幽綠光的燭台前，伸出蒼白的手指，輕輕撥弄著那跳躍的綠色火焰。火光映照著他陰鷙的側臉，忽明忽暗。
“還有一事...”佑安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內城監內部...王公公似乎對乾爹近日對長春宮的安排...頗有微詞。他私下聯絡了幾位內臣...”
劉鳳撥弄燭火的手指猛地停住。
他沒有回頭，但整個殿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溫度驟降。
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彌漫開來，地上的宮女們嚇得連呼吸都停滯了。
“王公公？”劉鳳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如同冰層下湧動的暗流，“他...老了。人老了，就容易糊塗...容易...看不清形勢。”
他緩緩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如同兩把淬毒的冰錐，直刺佑安：“佑安啊...你跟了乾爹多久了？”
佑安渾身一顫，額頭瞬間滲出冷汗：“回...回乾爹...整整...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劉鳳輕輕重複著，聲音如同歎息，“不短了...該看的，都該看明白了。乾爹做事...需要向誰解釋嗎？”
“不...不敢！”佑安“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恐懼的顫抖，“乾爹深謀遠慮！兒子...兒子隻是如實稟報！絕無他意！”
劉鳳看著他跪伏在地的身影，眼神冷漠，如同看著一隻螻蟻。
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恢複了那種高深莫測的腔調：“起來吧。咱家知道你的忠心。王公公...既然他老眼昏花，看不清路...那就...讓他休息一段時間吧。秉筆的位置...也該換換人了。”
他踱步到佑安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帶著一絲蠱惑般的陰柔：“佑安...你...想不想...坐上去試試？”
佑安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懼。
他連忙再次叩首：“奴才...奴才唯督主馬首是瞻！督主讓奴才做什麼，奴才就做什麼！絕無二心！”
“傻孩子。”劉鳳滿意地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極其淡薄、卻冰冷刺骨的笑意，“叫乾爹。”
“遵命，乾爹！”
“記住你今天的話。去吧...把該辦的事...都辦妥了。”劉鳳揮了揮手，聲音恢複平淡，“記住，咱家隻要結果。”
“是！兒子遵命！”佑安如蒙大赦，連忙起身，躬身倒退著，迅速離開了這令人窒息的大殿。
殿門重新合攏。
殿內再次恢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