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說了三個“好”字,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興奮。他抹去嘴角的血跡,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痛苦、憤怒和極致瘋狂的獰笑。
“都來了!都跳出來了!好得很!”
他猛地站直身體,周身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如同受傷凶獸般的暴戾氣息。
“佑安!”他的聲音如同炸雷。
“在!”佑安嚇得一哆嗦。
“傳咱家令!”劉鳳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和瘋狂。
“第一!立刻啟動帝都最高警戒!全城戒嚴!所有城門封閉!許出不許進!膽敢擅闖者,格殺勿論!”
“第二!下旨召集城內三境以上所有軍官!立刻!馬上!到內廷監議事廳議事!”
“第三!通知影蛾們,不計代價!咱家要知道...天馬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連串的命令如同狂風暴雨般砸下,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和殺意。
佑安聽得心驚膽戰,卻不敢有絲毫遲疑:“是!兒子...兒子立刻去辦!”他連滾帶爬地衝向殿門。
“等等!”劉鳳的聲音再次響起,冰冷刺骨。
佑安僵在門口。
劉鳳緩緩轉過身,綠燭的幽光映照著他那張因瘋狂而扭曲的臉,他盯著佑安,一字一句地說道:
“告訴所有人...從此刻起...帝都...就是一座修羅場!要麼...跟著咱家殺出一條血路!要麼...就給咱家...陪葬!”
佑安渾身一顫,不敢再看,倉皇逃離。
殿門再次合攏。
劉鳳獨自站在空曠、狼藉、彌漫著血腥的大殿中。他劇烈地喘息著,眼中燃燒著瘋狂、暴戾和一種近乎毀滅一切的決絕!
“來吧...都來吧...”
他對著空蕩蕩的大殿,如同對著所有無形的敵人嘶吼,“讓這火...燒得更旺些!看看到最後...是誰...能從這灰燼裡...爬出來!”
他猛地一腳,狠狠踏在那灘混合著自己鮮血的暗紅血痕上!仿佛要將這滿地的汙穢和絕望,連同整個即將傾覆的帝國...一同踩入深淵!
皇城根兒下,西市街的早晨,向來是煙火氣最足的時候。
空氣裡混雜著剛出籠的包子熱氣、各種炸物的焦香、以及各家商鋪潑灑在門前用來降塵的清水味兒。
賣炊餅的王老漢剛打發走一個挑揀了半天才買走兩個芝麻餅的婆姨,正抄起汗巾擦著光腦門上的油汗。
案板上,新一籠炊餅正冒著誘人的白汽,引得路過的腳夫和小娃兒不住地扭頭。
就聽見腳下地麵傳來“嗡”地一聲悶響,擺著餅的案板都跟著輕輕顫了一下。
那聲音不像是從天上來的雷,也不像是街麵常見的車馬顛簸,更像是從極深的地底、或者是極遠處的皇城深處硬擠出來的呻吟。
擺著餅的榆木案板都跟著輕輕顫了一下,震得幾個疊在一起的空籠屜“哐啷”輕響。
“嘿!地龍翻身了?”旁邊茶水攤的夥計一個激靈,手裡提著的長嘴銅壺差點沒拿穩,滾燙的開水濺出幾滴,燙得他齜牙咧嘴。
王老漢支棱著耳朵聽了聽,街麵上嘈雜聲依舊,那悶響來得突兀,去得也快,響過一聲就沒了下文,倒像是誰家巨富深宅裡閉緊了門砸夯。
“嘿!地龍翻身了?”旁邊茶水攤的夥計一個激靈,差點打翻剛沏好的一壺高沫。
王老漢支棱著耳朵聽了聽,街麵上嘈雜聲依舊,那悶響倒像是從極遠處的地底下傳來似的,響過一聲就沒了下文。
他啐了一口:“屁的地龍!準是皇城裡那幫大老爺們又鼓搗什麼新鮮玩意兒呢,昨兒個晚上那通鬨騰忘了?又是打雷又是火光的,嚇人唬道的。”
夥計縮縮脖子,心有餘悸地望了一眼皇城方向那高聳的、在日光下泛著冷硬光澤的城牆,以及更遠處隱約可見的千機閣琉璃尖頂:“可不敢瞎說...王老爹,俺娘昨兒後半夜起來小解,非說瞅見皇城上空有神仙打架哩!一道紅光一道紫光,碰得劈裡啪啦響!”
“神仙打架?”一個蹲在牆角等活兒、皮膚黝黑的挑夫嗤笑一聲,用隨手掐的草棍剔著牙縫裡的菜葉,“俺看是地府的門沒關嚴實,跑出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嘍!你沒見今早兒巡街的兵爺多了多少?那盔甲擦得鋥亮,裡頭眼神都帶著鉤子,瞅人心裡發毛!”
“俺清早從碼頭那邊過來,盤查嚴得那叫一個邪乎!拉菜的驢車都得停下,筐裡的菘菜蘿卜都要拿鐵尺棍子捅捅翻翻!比查細作還上心!”
“是嘞是嘞,”一個挎著籃子、沿街叫賣絨花絹子的婦人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俺聽住運河沿子的表親說,那邊昨晚上才叫嚇人哩!河水跟開了鍋似的冒泡,腥氣熏天!”
“後半夜火光衝天的,還有人喊馬嘶,動靜大得嚇煞人!今早兒你們猜咋著?運河閘口落得死死的,河麵上一艘船都沒有,靜得嚇人!”
“兩岸全是穿著鐵甲、拿著長戈的兵爺守著,水鳥都不讓飛近!說是...說是河神爺發怒,吞了不敬的船咧!”她說著,還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胸口。
“扯淡!”
王老漢畢竟在京城混了幾十年,見識多些,一邊利落地給餅翻麵,一邊撇嘴:“什麼河神爺,準是出了大事!你沒見那些當官的車馬,今兒個一早就跟瘋了似的往皇城裡跑?”
“俺今早瞅見李中書了,臉白得跟俺這剛揉好的麵團似的,叫俺中午送十個炊餅去府上。”
正說著,一隊騎兵,約莫二十來人,如同沉默的烏雲般從長街儘頭疾馳而來。
喜歡烏玉玨請大家收藏:()烏玉玨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