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語氣驚歎:“據聞,齊國公此次大勝,滿朝文武皆是振奮,不約而同上稟聖人,進封齊國公為齊王,以示嘉獎。”
“什麼?”崔鴻漸大吃一驚,“齊公進封齊王?”
“正是!”護衛歆羨不已,“不光如此,聖人賜下九錫,更晉升齊公為太師。”
崔鴻漸倒吸一口氣:“封齊王、賜九錫、升太師。”
“這……莫非齊公有意登臨九五?”
須知,九錫為車馬、衣服、樂縣、朱戶、納陛、虎賁、斧鉞、弓矢、秬鬯,曆朝曆代非權臣不可得。
似王莽、曹操之輩,有意篡奪天下,方才加這九錫,以示尊榮。下一步,便是天子禪位,登基稱帝了。
護衛環視左右,壓低聲音道:“崔司馬有所不知,據聞,齊公出入皆用天子車輿,撐黃羅傘蓋。”
“謀朝篡位之心,昭然若揭,便是城中三歲小兒,也心知肚明。”
“如今,整個京畿道,隻知齊王,不知聖人。”
崔鴻漸喟然一歎:“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大周坐擁二百餘年,終究到了改朝換代之時。”
想到這,他心緒複雜。
接下來數日,董澄忙於封齊王、加九錫、升太師之典禮,即便滿朝文武想要求見,也不得空,遑論蜀國司馬這等外臣。
崔鴻漸雖然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按捺心思,一麵吩咐護衛每日前去齊王府通報姓名,賄賂甲士豪奴,一麵在館舍枯等。
又過三日,正當他心中失望時,忽見護衛匆匆奔來,興奮道:“崔司馬,齊王有令,召您於前堂覲見。”
崔鴻漸麵露喜色,急忙轉過數條街坊,來到齊王府外。
略微抬頭一瞥,隻見甲士林立,個個持刀帶槍,來回巡視,奴仆皆衣著鮮亮,傲氣非凡。
不知為何,崔鴻漸隻覺大門口兩座石獅子,也格外威武雄壯,叫人不敢對視。
他心中自嘲一聲:齊公初立王爵,怎比得上大王享國數年。我卻這般謹小慎微,叫人小瞧,實在不該。
念及此,他昂首挺胸,整理一番袍袖,神色肅穆一絲不苟。
門口豪奴瞥他一眼,開了左側角門,高唱道:“齊王有令,宣蜀國司馬崔鴻漸覲見。”
崔鴻漸麵泛怒火:“我為蜀國司馬,此番出使,諸多事宜可全權處置,便如蜀王親至,怎可這般無禮?”
豪奴皮笑肉不笑:“蜀王縱情享樂,無德無能,被高楷打得節節敗退,國破家亡之日不遠,天下誰人不知,有何可傲氣?”
崔鴻漸登時大怒:“你這奴婢,太過放肆,竟敢妄談非議,毀謗我家大王。”
本想喚人將他亂棍打死,轉而想到這是長安,齊王府外,並非蜀國,成都。
一時間,恍若一盆冷水澆下,叫他清醒幾分。
豪奴鼻孔朝天:“奴婢隻知齊王,不知蜀王,便是太極宮中聖人,也得看我家大王臉色行事。”
“你家蜀王有何尊貴之處,竟能超越天子?”
崔鴻漸硬生生忍下這等羞辱,儘全力擠出一絲笑容,拱手道:“偏僻鄉人,不識齊王威嚴,還望恕罪。”
袖中滑出一枚金錠,悄然塞進豪奴手中。
這豪奴暗自掂量一番,麵色稍霽,輕哼道:“使者請吧,莫要讓齊王久候!”
崔鴻漸滿臉賠笑,口中感激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