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郎稍稍定神,見他鄭重其事,隻能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牽著老黃牛離去。
堂中一眾官吏皆是好奇,大王究竟如何審理此案,查出真凶。
百姓不明就裡,見王二郎苦著臉出來,隻以為他遭了訓斥,一時間紛紛歎氣。
“秦王何等尊貴,怎會管他一頭牛死活。”
“我等田舍漢,除卻婆娘兒女,就隻有一頭牛相依為命了!”
“唉,這世道,叫人怎麼活呀……”
唐檢搖頭一歎:“若找不出真凶,隻能怪他命苦了。”
王景略蹙眉:“這幕後之人,居心實在險惡。”
“如今毫無頭緒,隻能一一排查了。”
高楷淡笑:“不必排查,待明日,幕後真凶自會送上門來。”
眾人皆是驚訝,有心詢問,卻見大王笑而不語,隻能暗自揣摩。
凶手怎會自投羅網?
另一頭,王二郎牽著老黃牛返回大石鄉,到了自家茅屋,麵對妻兒追問,隻能打起笑臉,寬慰幾句。
“秦王說了,定會幫咱們查出歹人。”
“果真麼?”妻兒又驚又喜。
“這是當然!”王二郎點頭,“秦王跟聖人一般,尊貴無比,怎會誆騙我等?”
妻兒放下心來。
待夜深人靜,王二郎摸黑來到牛棚外,猶豫半晌,仍下不了手。
不光不敢,更舍不得。
隻是,若不殺,隻能眼睜睜看著它餓死,那便賠了血本了。
殺了賣錢,或可買一頭小牛犢,甚至,可去洛陽大市,買一架曲轅犁。
這是從長安傳來的新犁,聽鄉人說,隻用一頭牛就可以耕田。
不用再和以前一樣,必須兩家有牛者合力。
況且,秦王親口許諾,不追究他宰殺耕牛之罪,又會幫他查出歹人。
以秦王威名,應該不屑於食言。
想到這,他攥緊柴刀,狠下心鑽進牛棚。
翌日,辰時。
大石鄉以東,市集。
鄉民們早起,走街串巷,倏然瞧見有人搭起蘆棚,正販賣牛肉。
這可是件稀罕事,以往,惟有逢年過節,才有人偷摸著殺牛賣錢。
眾人免不了湊個熱鬨,卻見攤主正是王二郎。
他麵色淒苦,隻顧低頭割肉,雖然賣了些錢卻毫無喜色。
一時間,眾人皆是歎息。
二郎家的牛必是患了病,否則,他怎敢殺了賣掉。
念及此,無人多問以免揭他傷疤,更有心善又闊綽者,想著多買幾斤,就當幫襯一把了。
王二郎心中感激,看著木樁上剩餘幾塊肉,打算去縣城裡販賣。
殊不知,一人提著兩斤牛肉,悄然溜走。
……
偃師縣衙。
高楷正翻看卷宗,時不時做個批注。
唐檢仰頭一望,歎道:“這都晌午了,也不見凶手登門。”
“想必是畏罪潛逃了。”
王景略皺眉:“時日一長,若想捉住他,便如大海撈針。”
高楷頭也不抬,笑道:“莫急,蛇會出洞的。”
話音剛落,登聞鼓敲響,門房匆匆跑來。
“大王,有人來告狀。”
“讓他進來。”
“是!”
不多時,一個身材瘦小的漢子邁入堂中。
他一身窄袖胡服,穿草鞋,麵色微黑,背著一個小包袱,隱約有一絲血腥氣縈繞。
唐檢、王景略相顧一眼,莫非這人便是那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