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知灼見!”章瓊讚歎一聲,繼續說道。
“從天佑初年,到周朝滅亡,吳國建立,甚至一直到偽梁馬希震統治江南西道。”
“這份牛租仍然在收,且年年升高。”
群臣愕然,十多年過去,當年那些牛,恐怕早就死得差不多了。
但周朝、吳國、偽梁,三任統治者依然收取牛租,毫無停歇跡象,分明把百姓當冤大頭,任意壓榨。
高楷擰眉:“苛政猛於虎,不外如是!”
歐陽銘歎道:“昔年,微臣在嶽麓書院任教諭時,曾經上書潭州刺史,取締這一苛政。”
“奈何,刺史不為所動,金陵朝廷也不管不顧,毫不理會民間疾苦。”
王景略冷哼:“如此倒行逆施,社稷怎能不亡?”
高楷當即下旨:“傳朕旨意,禁絕牛租之事,不得收取。”
“讓魏寧酌情,把多交的牛租,退還給百姓。”
“若有活牛尚存,便贈予百姓,任其使用。”
“陛下仁德!”群臣異口同聲。
高楷讚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魏寧是個乾實事的,任命他為潭州刺史,倒是一個正確決定。”
魏寧燒了這一把火,鄂州刺史林永貞也不甘示弱。
他在奏書中直言,請陛下撤銷營田務。
“營田務?”高楷皺眉,“這又是什麼苛政?”
章瓊回言:“這也是煬帝之事,前朝一項政策。”
“當時,數月暴雨,以致長江泛濫,鄂州發大水,波及數縣,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待洪水平息,整個鄂州十不存一,餓殍遍野。”
“諸多無主土地,隻能收歸金陵朝廷,袁弘道建言,賜予殘存百姓耕種。”
裴季驚訝:“這豈非一樁仁政,為何要取締?”
“裴尚書有所不知。”章瓊歎了口氣,“這些土地雖然給百姓耕種,但租賦太重,高達九成。”
土地、牲畜、種子、農具,都歸官府所有,百姓一無所得。一年辛勤勞作,無論豐收還是歉收,甚至顆粒無收,都得上交九成糧食。
王景略擰眉:“如此苛刻,不通情理,毫不體恤災民,反倒敲骨吸髓,可恨!”
沈不韋歎息:“如此重的租賦,比尋常兼並之徒還高,誰還願去種官府田地,倒不如去做個佃戶,或有一條活路。”
高楷深以為然,地主老爺心情好,或許給些好處。然而,官府可不給情麵,想租就租,不租就滾。
百姓本就畏懼,哪敢去上告。
由此,形成惡性循環。既然不管如此辛勤勞作,最終所得都一樣,誰還有積極性?
土地收成少,百姓獲益也少,萬般無奈,隻能逃荒,致使田地空置,野草叢生、荊棘遍布。
這營田務從周朝,到吳國,再到偽梁統治,竟一脈相承,無人理會。
相反,不少田主倒是趁機低買高賣,大肆兼並,賺得盆滿缽滿。
徐晏清肅然拱手:“陛下,這等苛政,絕不能縱容。”
“這是自然!”高楷頷首,“傳旨,讓林永貞丈量鄂州土地,查清田畝。”
“收回非法買賣之土地,把空置田地,分給百姓耕種,免除租賦。”
殷世師蹙眉:“陛下,這麼多田地,全數分給百姓,分文不取,豈不太過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