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這小子,”張海客眯起眼,語氣裡帶著危險的輕佻,“倒是挺關心你啊。”
“他是我的朋友,為什麼不關心?不僅關心我還關心張啟靈了,你怎麼不說他!”
“不說了,我們隻是問問而已。”
張海洋見她有些情緒,又在固執狠戳碗裡的菜,淡然開口,安撫的語氣卻溫柔。
“休想騙我!之前我帶張九思剛來那時候你們就這樣……”雖然現在相處得還行。
窗外突然炸開一簇特彆絢爛的煙花。
金色的光雨在空中組成一朵巨大花朵,花瓣散落時又化作無數星點,恰好映亮她驚訝的臉龐,也映出其他人眼底翻湧的暗潮。
是解語臣說的“小驚喜”。
“真好看。”盛葳不自覺地走到門口。
她從沒看過這麼大的煙花,那煙火像是蝴蝶在她瞳孔中飛舞,映得她好像在發光。
離得最近的張九思提醒道:“小姐,進屋,外麵冷。”她那麼喜歡看煙花?
張海樓萬馬陰陽怪氣地嘀咕:“解當家的真是大手筆,不知道的以為他表……”
“樓仔,不要亂說話。”張海俠打斷道,有些無奈,這話反而給自個兒添堵。
“你把你的臭嘴閉上!”張千軍萬馬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越說他越來氣。
手機鈴聲再一次傳來,這次是王胖子的大嗓門:“妹砸!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呀!”
“胖爺新年好!”盛葳趕緊接話。
“好好好!”王胖子突然壓低聲音,
“你那邊怎麼這麼安靜?我記得你跟我說你住北京是吧?那無聊可以來找胖爺玩,反正咱也閒著沒事乾,北京這塊我熟……”
等到電話結束後,窗外也隻剩最後一朵煙花綻放,化作了漫天星辰緩緩墜落。
明明滅滅的光影裡,她回頭才發現滿桌人的眼睛都望著她,莫名覺得耳根發燙。
“看著我乾什麼?”
張啟靈輕輕敲了敲碗沿:“吃飯。”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滿室的氣氛驟然鬆懈。盛葳卻不解,這次怎麼沒人質問王胖子的電話,明明無邪和胖子都是她的朋友。
他們似乎不希望自己和無邪走得近,難道是因為她和無邪相似的處境?她偏不聽。
“吃飯吃飯,再不吃真要涼了,吃完了我還得等某人來敬拜師茶呢。”
黑瞎子悄悄將手機揣兜裡,好心情地夾起一塊油亮的東坡肉塞進嘴裡。
“要下跪叩拜嗎?”盛葳不清楚這些。
“當然——”黑瞎子瞬間收到來自四麵八方的視線問候,他嘴角一彎,“不是。”
……
飯後幾人蹲在院子裡點煙花筒,這種純粹放鬆的時刻,對他們來說,稱得上稀少。
盛葳拿出攝像機,像去年一樣挨個找人合影,甚至還有點遺憾剛剛忘記拍煙花。
他們對她這習慣早已見怪不怪,連張啟靈也隻是在她舉起相機時,眼眸閃了下,微微側過臉,算得上是某種難得的回應。
絕對不是因為她那一句:“那麼好看的臉乾嘛掖著藏著,我拍拍也不行?小氣。”
誰叫她喜歡好看的,而他們恰巧有那麼點姿色……喜歡他們的臉,多少也算喜歡。
輪到張小蛇時,他繃直背脊,僵得像跟竹子,堅定目光透著野性,卻又藏著隱秘的歡喜,在快門按下時悄悄朝她挪近半步。
“好看的。”盛葳給他看圖,明明年紀不小,看起來卻是青澀又透著矛盾的野性。
輪到張九思,他站在燈籠光影裡,麵對鏡頭倒沒太大反應,畢竟之前被她偷拍過一回,隻是這回不一樣,是頗為新鮮的合照。
盛葳喊著“看鏡頭”,他目光卻掐著快門偏移到她頭頂,唇角浮起極淡的弧度。
“你笑了哎,但是你怎麼沒看鏡頭,要不重新拍一張?”盛葳皺眉。
“不必,這樣很好。”他聲音融進鞭炮聲裡,目光仍停在她發頂翹起的碎發上。
黑瞎子搶過相機,沒等她躲開,胳膊已經壓上她肩膀:“咱爺倆也該來一張。”
他似乎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揶揄道,“小矮子,為師還得蹲著才框得到你呢。”
接著他放低姿態單膝微屈蹲到她身側。
“誰是矮子!你胡說八道!哪兒有那麼誇張!”她肘擊他肋下,臉上又氣又惱。
“矮也沒事,蹦的高就行。”他悶笑著按住她頭頂,眼疾手快拍下氣鼓鼓的臉。
“長那麼高乾什麼,我又不頂天。”她奪回相機,張慕塵伸手揉著她腦袋瓜安慰:
“做你自己,天塌了有我們給你頂。”
無論她要做什麼,都有他們給她兜底。
盛葳坐在門檻上低頭翻看相機裡的照片,張啟靈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凝眸:
“還沒拍完?”他遞過手中的橘瓣。
“想拍張合照。”她仰起臉,帶著點執拗的期盼,“所有人的,就拍一張嘛。”
氣氛安靜一瞬,所有人擠在一起拍合照,這感覺大概完全不同,就像是……
張啟靈對上那希冀的眼神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平靜道:“……隨你。”
簷下燈籠將站成兩排的數道影子拉長又揉碎,像某種無聲的誓言融在歲末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