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他眼中掠過一絲意外。
“進去再說。”
她的目光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停留半秒,抓住他小臂把人拽進去,反手帶上門。
房間裡,盛葳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
也許是蒸騰的熱氣未散,又或是因她闖入帶來的某種張力,他胸前那片緊實的冷白皮膚下,隱隱有深青的紋路在起伏律動。
那線條粗獷霸道,帶著種原始的暴戾和威懾感,但與她記憶中的麒麟有點不同。
“你身上紋身是什麼?”她湊近觀察,目光坦蕩地逡巡,問,“不是麒麟吧?”
張九思輕輕搖頭,站在原地任她觀摩。
卻見胸前那片原本隻是隱隱浮現的暗色線條,忽然像是著了墨般暈染開來,盛葳親眼看著那猙獰的凶獸輪廓逐漸清晰——
獠牙畢露,利爪賁張,背生雙翼,一股凶煞之氣撲麵而來,盛葳好像也想起來了。
“是窮奇。”他聲音比平時沙啞。
窮奇,傳說中四凶之一,喜食人,這凶戾紋身她曾在張海樓他們身上見到過。
忽然間,一個念頭電石火花間閃過:
張家靠紋身、發丘指這些標誌性的東西來辨認族人,那麼與張家相似的汪家呢?
汪藏海創立汪家,其中不可能全是他的血脈後裔,畢竟他一個人再能生也不可能生出張家那樣的規模,肯定會吸納外人加入。
但任何實力都畏懼背叛,汪家人必然也有某種隱秘的、用於內部識彆身份的標誌。
會是什麼?紋身?特殊印記?還是彆的?要是有機會的話,她乾脆找一個汪家人扒開衣服看看身上有沒有什麼特殊標誌。
她壓下思緒,從睡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黑色硬盒,遞給張九思:“給。”
張九思低頭看著盒子,又抬眼看她,眼神裡帶著詢問。
“拿著呀。”盛葳往前又遞了遞。
張九思這才接過,打開一看,裡麵靜靜躺著一部嶄新的銀灰色手機。
“好歹得與時俱進嘛,不是非要我來敲門,你才知道我在找你,這樣起碼以後我要找你的時候,不會打擾你洗澡了。”
他合上盒子:“你找我,有事?”
“我就是來問問你,”盛葳看著他漆黑的眼眸,“你是不是還打算回長白山?”
年早就過完,張海客他們也都出去做任務了,一切步入正軌,她也要和瞎子張啟靈一起去塔木陀,這院裡,就還剩他一人。
張九思握著的手無意識地收緊,這個問題,在他心裡已經盤旋了很久。
他原計劃確實是過完年便獨自返回,因為他無處可去,可日子一天天過去,回長白山的念頭卻在心底不斷搖擺中變得模糊。
昏黃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陰影,沉甸甸的視線落在盛葳臉上,仿佛要穿透什麼。
時間在無聲中流淌。
他忽然上前一步,像是掙脫了某種無形枷鎖,又像是做出了選擇。
這一步將距離驟然縮近,胸膛上蟄伏的窮奇因這動作像是要即刻跳出,水汽裹挾著男性氣息的熱度無聲地向她侵襲過來。
低沉的聲音在房間裡異常清晰:
“如果你需要我的話——”
“我可以屬於你。”
帶著一種近乎獻祭般的決絕和忠誠。
盛葳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她當然想留下他,多一個人她就能多個幫手,不論是出於用人打算,還是某種私心,她都不想讓他再次成為孤獨的雕像。
但最終,她將這選擇權交還給他自己。
“我當然需要你,你還挺厲害的。”
“但是張九思,”盛葳對上他灼熱得幾乎要將人燙穿的目光,又鄭重認真道:
“你記住,你隻屬於你自己。”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張家人漫長的生命裡,自由比忠誠更珍貴。
她需要他,但絕不是要占有他的生命。
張九思凝視著那雙翡翠眼眸,那裡麵的清澈坦蕩得足以讓一切陰暗無所遁形。
他淡漠的眉眼似乎刹那間柔和了一絲。
“…我記住了。”
胸口上蟄伏的凶獸的輪廓燒得更濃,卻又奇異地被這房間裡的某種力量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