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裡燭火昏黃,空氣卻沉得能擰出水來。
盛葳埋頭認真專注地扒拉著鋁盒的飯,剛夾起塊風乾牛肉,忽然察覺氣氛太安靜:
抬頭就對上四道灼熱晦暗的視線。
被四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這樣盯著,盛葳饒是再淡定,也覺得有點頭皮發麻。
她不慎嗆咳一聲,放下飯盒,試圖驅散這莫名詭異的氣氛:“看著我乾什麼?明天不是還要趕路嗎?早點回去休息唄。”
一隻長手自然地及時遞過一方質地極好的真絲手帕,上麵帶著屬於他的沉香氣。
解語臣看她接過,唇角弧度未變,加了抹促狹:“怎麼,微微不歡迎我來嗎?”
盛葳搖搖頭:“沒有。我隻是有點意外。”她坦率看向那張過分俊美的臉,
“我以為花兒爺這樣的人物,坐鎮後方運籌帷幄就好,不會親自下地吃沙子的。”
“哦?”解語臣眼底笑意加深,微妙地發問,“那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的人?”
他微微傾身靠近她,不巧這姿勢恰好擋住了無邪的視線,惹得後者暗暗磨牙。
無邪眉頭緊鎖,看著解語臣那副熟稔的姿態,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直衝腦門。
怎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多人?小哥不說,還有那個黑瞎子,說是什麼微微的師父,現在又來了個人類高質量男性代表小花……
無邪忽然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
但他心中給自己打氣,不能長他人誌氣,自己也不差,想想自己還親過微微呢!
“我……”
“微微!”無邪聲音有些發緊地打斷:“你還要添點嗎?我看你吃得不多。”
他眼神瞟過解語臣,又迅速回到盛葳臉上,對方臉上笑而不語,心道估計罵著呢。
盛葳被轉移話題,搖搖頭:“夠了。”
她剛剛才知道原來這無邪和解語臣兩人童年有過交集,不過想想都是九門後人,認識也不奇怪。
隻是此刻,這層舊識關係在帳篷古怪的氛圍裡,顯得有點耐人尋味。
她瞥見張啟靈默不作聲地把水壺往她這邊推了推,黑瞎子則正用匕首削著蘋果。
盛葳後知後覺地品出些氣氛的微妙來,正想說什麼,帳簾又被掀開。
“小花哥哥!我找你好久——”清脆的女聲戛然而止。
站在門口的霍秀秀穿著利落的登山裝,猝不及防與盛葳四目相對,杏眼微微睜大。
盛葳認出來了,是霍家的大小姐,霍秀秀,在解宅有過一麵之緣的姑娘。
“來得正好。”解語臣適時發言,打破凝固的空氣,向兩人分彆介紹起來。
霍秀秀上前兩步伸出手,落落大方道:“你好,我是霍秀秀。”
盛葳起身相握,同樣禮貌溫和:“霍小姐,你好,盛葳。”
她注意到對方指尖有細微的顫抖,卻不像因為恐懼,像是……一種克製的興奮。
盛葳全然不知,麵前的人暗自調查過自己,可惜即便是動了霍家情報網,查到的資料依舊少得可憐,還反倒被解語臣察覺。
那天書房裡,他隻是慢條斯理說了句“秀秀長大了”,就讓她品出一絲小花哥哥的不高興,便識趣地沒有再繼續深究。
此番重逢,霍秀秀心中的好奇更盛,她很細心,麵前的女孩顯然不是表麵那般蒼白柔弱,床邊擺著的那柄長刀足以證明。
黑瞎子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六瓣,適時插話道:“來來來,見者有份,不吃給我。”
他把最大那塊插在匕首尖上喂給盛葳,“這地方水果可不好找,小徒弟多吃點。”
一塊蘋果不大不小,正好藏得下一份不動聲色的偏愛。
——
不知道聊了多久,眾人才各自散去,帳篷裡重歸寂靜,隻剩燭火搖曳的光影。
盛葳盤腿坐在矮幾旁,筆在筆記本上沙沙作響,她要把那些零散線索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