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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洞口依舊沉默。
第六天,拖把一行人率先耗儘耐心,潘子想著上麵還有受傷的三爺要照顧,和阿寧交換了一個沉重的眼神,最終也背起行囊。
臨走之前,阿寧忽然解下腕間,一串磨損的當十銅錢落在無邪掌心,還帶著體溫。
“如果等到她……”阿寧頓了頓,沒看有無邪的眼睛,“把這個給她。”
無邪抬眼看向她,他知道這東西很珍貴,想問點什麼,但最終隻是沉默地應下。
晨光無法穿透這裡,解語臣便用匕首刮著岩壁刻下第七道劃痕,黑瞎子則盤坐在不遠處,嘴角卻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
無邪看得心頭冒火,這黑眼鏡比悶油瓶還看不透,怎麼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
“你笑什麼?”他忍不住啞聲問道。
黑瞎子聳聳肩,聲音輕快:
“笑我徒弟是個人精啊……這麼多人,硬是沒攔住她。”竟有幾分奇異的讚許。
幾個張家人沉默地圍坐,連一向最聒噪的張海樓也閉緊了嘴,什麼隕玉西王母他們都不在乎,他們唯一怕的是她的記憶……
無邪的目光無數次投向那個洞口,上一次在雲頂天宮,他沒有等到小哥,這一次,裡麵有兩個人……他說什麼也不會離開。
王胖子看著他近乎偏執的姿態和空洞呆滯的眼神,勸說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時間繼續流逝,幾個男人的下巴都已經胡茬,得益於人多,食物暫時不成問題。
但精神上的消耗卻難以彌補,一種看不到頭的沮喪如同苔蘚,悄然無聲爬滿心頭。
就在張海洋起身,沙啞地說出“我進去探探”的瞬間,所有人“噌”的站起身。
下一秒,兩道身影從洞口狼狽地滑落出來重重摔下,幾天來繃緊的心弦終於稍鬆。
但兩人的狀態一個比一個差。
盛葳軟綿綿地癱著,落地便一動不動,人瘦了一大圈,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而張啟靈的狀態更令人心驚,渾身不受控製地劇烈發抖,那雙向來古井無波的黑眸此刻空洞失焦,嘴唇反複呢喃著一句話:
“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
聲音嘶啞如同夢囈,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仿佛中了某種極其可怕的詛咒。
“小哥!”無邪撲過去,抓住他顫抖的肩膀用力晃動呼喚,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鎮定劑!”張海俠迅速拿出藥劑注入他手臂,顫抖逐漸平複後,人也昏睡過去。
同時,解語臣扶起盛葳,黑瞎子探她脈搏和呼吸,稍稍鬆了口氣:“極度虛弱,脫水,沒受傷,心神耗儘可能還受了驚嚇。”
張海樓捏開她下頜小口灌葡萄糖,水流卻從嘴角溢出,她連吞咽的本能都喪失了。
兩人的憔悴肉眼可見,短短數日,如同被抽走部分生命,無邪對那洞裡的好奇更甚,他不死心地抓起手電朝那孔洞裡照去。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裡麵約二三十米的地方,一張毫無血色的蒼白人臉,正緊緊貼在洞壁上,麵無表情地向外“凝視”著他。
不是文錦!
這個認知讓他頭皮一炸,嚇得手一抖,光斑晃動,那張臉倏然消失在黑暗深處。
那是……西王母?!
不再耽擱,張海洋和張千軍萬馬已將人背起,一行人準備循著地下湖上遊撤離。
然而,剛踏入湖沒走多遠,異變陡生,水麵劇烈翻湧,一個巨大的旋渦憑空出現。
一個覆蓋著青黑色鱗片的巨碩頭顱破水而出,豎瞳冰冷地俯視著渺小的他們。
“我操!蛇母!”無邪失聲驚叫,壁畫上描繪那粗如火車的蛇母,竟然真的存在。
王胖子臉都嚇白了:“完了,這他娘的是要開席啊!”
就在這時,黑瞎子出乎意料地向前一步,回頭說道:“你們找機會,快跑。”
“跑?往他媽哪跑!它打個噴嚏咱都得淹死了!”胖子摸出匕首,結果一看還不如不拿,刀對上那蛇身,簡直就像牙簽似的。
張家人也神色凝重,麵對這種超越常理的龐然巨物,再厲害的身手也是蒼白無力。
解語臣銳利地盯住他:“你有辦法?”
黑瞎子麵對著那遮天蔽日的蛇頭,嘴角勾起一個近乎痞氣的弧度:
“瞎子不才,本事不大,眼力倒還有點,倒是能看出,這大寶貝跟我一樣呢。”
“什麼一樣?”解語臣眉頭緊鎖,完全無法理解這瘋子在這種時候賣什麼關子。
黑瞎子嘿嘿一笑,那笑聲在死寂與恐懼中顯得格外突兀,也格外刺耳:
“都瞎啊。”
話音未落,那巨大的蛇母頭顱卷著腥風水浪,如同山峰轟然向他們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