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她毫不猶豫地觸動按下浮雕,牆壁發出沉悶的摩擦聲,緩緩移開一道縫隙。
她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旁邊人,決絕地鬆開那隻一直被她牽著的冰冷手腕。
“告辭,前輩。”
石壁在她身後緩緩合攏,隔絕了張瑞禮的身影,也隔絕了其後無數空洞的注視。
牆壁徹底關閉的前一瞬,一句驚鴻一瞥的記錄,此刻突然奇異地浮現在她腦海——
“子三,女一。”
那是關於張瑞禮的子嗣記錄。
從他意識殘影所維持的年輕樣貌來看,亡故時應當很年輕,記錄也隻到子女一代。
不再多想,盛葳沿著出現的狹窄階梯向上,將那句關於父母的莫名問話拋在腦後。
盛葳踏入新的空間,腳步微微一頓。
翡翠般的瑩瑩綠光充盈著整個空間,不需要手電筒,也能清晰地看清周圍的環境。
她知道這裡的四壁都是自然生長的玉脈,張家古樓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嵌在山裡。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奇異的能量場,讓她感到微微的發熱,這種發熱感並不舒適,反而勾起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細微躁動。
這光芒也並不讓人感到安心,反而像是某種不祥,讓她的直覺一直在瘋狂報警。
她環顧四周,發現是一個無比廣闊的空間,林立其中的隻有無數巨大的黑色鐵架。
而架子上是擺滿的棺材,與之前的石棺或哨子棺不同,這些棺材大多是青銅材質,形製相對統一,透著一種工業化的氣息。
仿佛這裡不是安眠之地,更像是倉庫?
盛葳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小心翼翼地沿著鐵架之間的通道往裡走。
直到目光落在那發光的玉石牆壁上,這一看,讓她渾身的血液幾乎凍結。
那通透的玉石內部,密密麻麻地嵌著無數模糊的人影,盛葳知道那些是什麼。
如此數量龐大的密洛陀。
盛葳的心沉到穀底,先不說她此刻失血過多體力不支,就算是沒受傷,麵對這成千上萬的石中人,也隻有被活活耗死的份兒。
之前還有強堿可以克製,但這裡……她環顧四周,除了鐵架和棺材,再無他物。
走投無路,這個詞清晰地浮現在她腦海中,她忽然有些後悔就這樣莽撞地進來。
像是為了印證她的絕望,細微的碎裂聲開始從玉璧裡響起,因為她發熱的身體。
很快,第一個“玉甬人”從玉壁中剝離出來,臉上那雙眼白直勾勾地“盯”著她。
沒有退路。
盛葳眼神一凜,她左手緊握長刀刀柄,咬緊牙便迎著撲來的一個玉甬人衝上去。
淩厲的一刀精準地刺向它們心臟的大致位置,那是張啟靈曾告訴過她的弱點。
那甬發出一聲尖銳的淒厲慘叫,盛葳被這叫聲刺得耳膜生疼,但她根本不敢停頓。
那東西越來越多,盛葳左支右絀,右臂的傷口已經再次崩裂,體力也飛速流失,揮動匕首的手臂越來越沉,到最後隻憑本能。
失血帶來的眩暈感也開始陣陣襲來,渾身狼狽讓她看起來如同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是否還握著刀柄,隻是拚命地送入那些散發著腥臭的軀體。
就在她從一個玉甬人胸口拔出繡春刀的瞬間,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嘶!”
那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
這突如其來的劇痛反而刺激她近乎麻木的神經,盛葳眼神一狠,索性將左手猛地探入那玉甬人體內,打算直接“挖心掏肺”。
“噗嗤”一聲,伴隨著某種東西被撕裂的聲響,一根長條被她硬生生扯拽出來。
盛葳定睛一看,渾身的血液霎時涼透。
那居然是一條蛇,通體烏黑,而它的脊背上,竟然生長著一撮撮黑色毛發?!
黑毛蛇?!
這不就是她一直以來在尋找的東西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出現在密洛陀的體內?!
猝不及防的震驚讓她出現刹那的恍惚,隨即一股強烈的眩暈麻痹瞬間席卷全身。
視野急速變得模糊,周圍的玉光開始旋轉,她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身體一軟,便直直地向前倒去,意識被拖入無儘的黑暗。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最後的感知是渾身陣陣發冷,以及……一種奇怪的失重感。
奇怪的是,那些凶悍圍攻的玉甬人,在她倒地之後,動作卻遲緩下來,沉默退回到玉壁之中,仿佛剛才的生死搏殺從未發生。
整個玉脈層恢複詭異的平靜,隻有盛葳獨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還緩緩淌著血液。
她的意識,在毒素的作用下,正被強行拖入某個被塵封的記憶碎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