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在乎她。
這個認知赤裸裸刺穿了最後一絲希望。
尖叫漸漸變成嗚咽,掙紮耗儘了力氣,她沉重地閉上眼睛,迫切地想要沉入黑暗,逃離這窒息的一切,最好永遠不再醒來。
意識不斷沉淪,而某種原始凶暴的東西,在那片精神廢墟的焦土上,開始滋生。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片刻,也許很久。
地上那具蜷縮的身體,手指顫動一下。
她再次睜開眼睛。
臉上殘留的淚痕還在,表情卻已徹底改變,取代空洞和絕望的是一種剝離人類情感的、最原始的漠然,帶著似人似獸的野性。
瞳孔在幽暗的環境中似乎微微豎起,保留著隻為生存而存在的生物本能。
她,或者說“它”,緩緩從地上撐起身,虛弱仿佛一掃而空,冰冷地環顧四周。
“盛葳”已經在重重碾壓下碾成碎裂。
現在,從廢墟中站起來的,是一個隻為保護自己而誕生的、披著人皮的……凶獸。
現在的她,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擁抱。
——
一天一夜過去,解語臣帶領的第一批隊伍進入古樓後音訊全無,無邪在胖子帳篷外來回踱步,指尖的煙燃了又滅,滅了又點。
胖子是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中醒來的,費力地睜開眼皮,就正對上掀簾而入的無邪。
“我……我操……”胖子聲音嘶啞,幾乎破音,“三、三爺?胖爺我這是到陰曹地府報到了?不然怎麼能瞅見您老人家?”
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可是不對啊,我明明聽見天真的聲音了……”
頂著吳三省麵具的無邪,心裡五味雜陳,既感到慶幸,又不得不繼續這場扮演。
他按住胖子的肩膀,刻意壓低了嗓音:
“你沒死成,閻王爺嫌你太胖,地府糧食不夠吃,又給你踹回來了。”
他頓了頓,想好一副說辭:“無邪那小子,聽到你帶出來的消息,等不及,已經跟著解家小子帶第一波人進去救人了。”
“彆說他了,”無邪將話題引回關鍵,“說說下麵到底怎麼回事?遇到什麼了?”
提到正事,胖子的臉色凝重起來,回憶道:“他娘的,那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前頭都還好,隻是最後一道門之後亂套了!”
“那密洛陀太難對付,我們帶去的強堿結果被人掉了包不管用,大家都隻顧著逃命,之後就有人開槍,妹子不幸中招了。”
“小哥當時想衝過去已經來不及了,後來通道好像塌了,我們就徹底被隔開……”
“隊伍裡一下少好幾個,我們隻能想他們是暫時被堵在外麵,隻能繼續往前。”
“也就是說,她現在可能還被困在某個地方,生死未卜?”無邪的心沉下去。
“是啊……”胖子歎了口氣,臉上滿是懊惱和擔憂,“我出來的時候還趁機翻了路上的屍體,沒發現她的,但也不知道……”
無邪不再猶豫,解語臣帶的第一波人進去已經一天,音訊全無,他也不能再等了。
“你好好休息,”無邪對胖子說道,斬釘截鐵道,“我馬上安排隊伍下去找人。”
“三爺,我也去!”胖子立刻道。
“你這樣子……”
“胖爺我命硬得很,躺在這等消息不如殺了我,而且下麵的路我熟!”胖子堅持。
無邪知道攔不住他,隻得點了點頭。
第二支隊伍迅速集結,這次有近三十餘人,無邪這次親自下去,潘子態度也堅決:
“三爺,這次我說什麼也得跟著。”
沒有人注意到,在隊伍的尾巴裡,悄然混入五個格外沉默、存在感極低的身影。
張海客三人交換了個眼神,掩蓋著內心的焦灼,族長有危險,微微中槍失蹤,古樓內的變故超出預期,計劃進行到這足夠了。
而汪弈在意外聽到盛葳中槍時,指尖頓了一下,隨即恢複冷漠,卻是忍不住想著:
她會怎麼做?他記得她還不曾殺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