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張海俠一左一右單膝跪在她身旁,輕柔地檢查她的傷勢,眉頭緊鎖著,張海洋沉默地遞過來一個水壺和些乾淨的繃帶。
張千軍萬馬少見地不多話,隻翻找一個又一個的包,試圖湊些可能需要的藥物。
“潘子,檢查裝備,先休整一下。”解語臣冷靜地指揮道,又看向張慕塵那邊,
“……她怎麼樣?”
張慕塵沒有回頭,隻是用一種壓抑到極點的聲音回答:“失血過多,多處重傷,右臂槍傷……需要立刻處理傷口,否則……”
否則什麼,他沒有說下去,但在場的人都明白。
潘子捂著自己在混亂中被劃傷的手臂,時不時望向通道,又看向解語臣:“解當家的,你的傷怎麼樣?剛剛那鈴聲……”
“還撐得住。”解雨臣打斷他,“那鈴聲來得蹊蹺,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三爺他們進去那麼久,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有些擔憂,“要不我進去看看?”
解語臣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而是將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幾個人,像是在等什麼。
他對他們的身份已明了,但不能明說。
張海客與其他幾人對視一眼,無需言語,他們清楚,這第三道門之後,才是古樓真正核心的區域,機關重重,詭異莫測。
族長這麼久未曾現身,必定是遇到了極大的麻煩。
所以不能再讓無關之人涉險,也不能讓張家的核心秘密暴露更多。
張海客看向解語臣說道:“裡麵的情況不是你們能處理的,我們幾個進去救人。”
他點了張海俠和張千軍萬馬,“你們倆留在這裡,照看好他們,守住這道門。”
留幾個人在這,是照顧,也是監視,而他帶上張海樓、張九思、張海洋深入古樓。
潘子還想說什麼:“我跟你們一起去!多個人多份力……”
“潘子,留下,有人去,就夠了。”
解語臣勸住他,他知道對方的潛台詞,後麵的路是生死路,外人隻會徒增傷亡。
張海客對解語臣的識趣微微頷首,不再多言,檢查裝備後就向更深處的黑暗進發。
張海俠撕開她的左肩衣服準備處理,當他小心地抬起盛葳的手腕,動作猛地一頓。
隻見她手腕內側,有兩個不起眼的暗紅色小點,周圍皮膚已經微微發青腫脹。
這形狀……是蛇咬的痕跡。
他強壓下心頭翻湧的驚濤駭浪,加快手上動作,繼續劃開她的衣物檢查其他傷口。
一向溫潤的眉眼也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凝重和心疼,他抬頭看向幾人,聲音乾澀:
“必須儘快帶她離開這裡,槍傷需要手術,這裡的環境很可能造成二次感染。”
“我知道。”張慕塵的聲音壓著顫抖,他比任何人都想立刻帶她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低垂著頭,額發遮住眼睛,掩飾著眼底那抹翻湧的赤紅和那幾乎要滴落的絕望。
如果……如果當初選擇告訴她真相,哪怕過程殘酷,讓她在知情中慢慢承受、消化,會不會……結局就會不一樣了?
不,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他自己碾碎。
他清楚地知道,無論怎麼選,對當時年幼的她來說,最終都隻會走向類似的死局。
她的出身,她的血脈,早已注定她的命運,無法像一個普通人那樣安然度過一生。
他知道,曾經那個眼底帶著執拗卻依然努力活著的微微,或許真的已經不存在了。
永遠地和這裡死去的張家人一樣,留在了這座埋葬無數秘密與屍骨的古樓深處。
他現在能做的,隻能是儘最大努力,確保這個從灰燼中誕生的她,能夠活下去。
至於未來,醒來後是什麼樣,是否會恨他們所有人……他不敢去想,也無力去想。
活著就好,隻要活著,什麼都好……